美强惨女配只想复仇[穿书]. 作者:西月白 文案 书里和皎月同名的女战神,是下场凄惨的痴情女配。她倾慕天宫帝君,为他献了战魂,挖了天眼,断了神武...... 帝君却选择了比她温柔,比她善解人意,比她出生高贵的女主白青青。 最后战神惨死于帝君与女主大婚当日。 一剑穿心,死未瞑目。 九重天那些人啊,一次又一次的利用了战神,最后却恩将仇报。 而他们的罪,却不止是害死了战神。 皎月穿书,成为了被复活的战神,她必须替原身复仇,披着马甲进行一场史诗级毁灭级的复仇。 ====== 不过,复仇路上总有阻碍。 当皎月不小心掉马后,却意外开启了火葬场剧本...... 皎月有那么一丢丢不知所措... 曾背叛战神的副将哭着笑了起来:“是你回来了吗,战神?” 我愿成为你的刀和剑,刀山火海,地狱魔窟,无论哪里,我都愿意陪你闯 曾厌弃战神的一贯高高在上的帝君双眼通红:“月儿,欠你的我都还你,别走,好吗?” 你不在,这偌大的天宫冷得像那万年寒山下的墓地。 曾陷战神于死境的妖王变成了摇着尾巴的可爱毛茸茸,他手捧金匙,献于她:“月月,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妖域二十四城,十二洞天,所有法器宝物,金银财富,若你愿意,尽皆取之。 ...... 皎月:你们清醒一点,我是来杀你们的。 即便得尽了爱慕和钟情,该复的仇还是得复。南天门上要挂几颗人头就得挂几颗,一颗也不能少! ====== 反派魔君坐在玄铁王座上,他赢了所有人。这四海八荒,天上人间,妖界魔界已尽归他手。 他自那高台之上走下,轻牵起皎月的手:“这至高王座万顷疆土给你作聘礼,嫁给我,好吗?” 皎月垂眸,下一刻,一把细长的剑柄横梗在他喉间:“那一剑穿心之仇,君上要如何还?” 内容标签: 强强 仙侠修真 爽文 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皎月 ┃ 配角: ┃ 其它:情有独钟,强强 一句话简介:骨灰扬了,他也会守护她 立意:坚持爱和善良,勇敢和恶势力作斗争,正义虽迟必到 第1章 . 书里的结局 十里红妆,血染天河 入夜,薄纱笼月,晚风如雾。 天阙宫外十里红妆。宫内,歌舞升平。 几千年了,天宫已经太久没有这么喜庆过了,天阙宫的每一片砖瓦仿佛都在庆祝,在寂静的夜里开出万千艳红花枝。 兀得,天阙宫外,空中冒出一个黑洞。战神皎月从洞里摔了出来,重重砸在了青玉石砖上。 一声闷响,很快被宫阙中的乐鼓声淹没。 皎月头发湿了,全身都是血,月白色的衣衫被血浸染得鲜红,倒和这天阙宫外的十里红妆相衬。 她强撑着站了起来,颤颤巍巍的走向眼前的天阙宫。在地上拖出一道血印。 不过,这周身断骨碎肉之痛又算什么。相比之下,她的心更痛,痛到呼吸不了,痛到每一步都如履刀尖。 远远的,她仿佛看到了天阙宫里的那一对幸福新人,他们坐在高堂之上,享着四海八荒的朝贺。 那穿着大红喜服的女子满脸的喜悦和娇羞,不时的偷看一眼身侧的良人,憧憬着今夜,憧憬着明日。 这一切本该都是皎月的。 本该。 她走了两步,脚下不稳,摔倒在了天水池边。 她抬头看向此刻近在眼前却好像怎么也到不了天阙宫,兀得想笑,可笑意还达未唇角,眼尾已泛出星星红意。 回来前的那一战,皎月的最后一个战魂也被粉碎了,她周身上下没有一块皮肉是完整的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还能强撑着回到九重天,踏入这天水池。 也许,是因为不甘心,也许,是因为那份执着始终没有答案。 就算是死,她也要死在天宫,死在他面前。要他亲口告诉自己,告诉自己他从来没爱过自己,告诉自己,他想要自己死。 她恨么,自然恨。 她痛么,痛到已无痛觉。 这百年来,为了他,她刀山火海,九死不悔。 满满一颗心,忠诚给了他,爱意给了他,信仰也给了他。能给他的不能给他的,都给了他。可却换来了这凉惨结局。 数月前,她领兵出征妖域,为君稷连下妖域十二城。 近十天十夜,不休不眠,终于攻下这最后一城后,她得知,今日,他大婚。 且他在一月前就秘密给副将下了一道死令,说她有谋逆之心,命副将在她攻下第十二城后,将她就地斩杀。 就地斩杀。 皎月不信,也不不甘心...... 早年相识,是君稷将她从暗无天日的绝望中救出,自此,他便成了她的信仰。她心里没有天下苍生黎民,没有皇图霸业,没有大道正义。有的,不过君稷一人。 可今日的他十里红妆,却要她血染天河。 皎月在天水池中颤抖着向前挣扎去,她撑着最后一口气。 “为什么。” 那句诘问改还未说出,一把银剑自她后心窝穿入。 刺拉一声,径直贯穿胸膛! 击碎了皎月最后的意志。 她倒入天水池中,意识涣散开来,连看一眼身后刺她之人为何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天阙宫里,鼓乐声再起。 载歌载舞,普天同庆。 天阙宫外,晚风凉薄,吹起碧波涟涟。一轮明月在天水池中碎得鲜红。 皎月带着她的执着她的不甘心,闭上了眼睛。几滴泪顺着她脸颊滑落,掉入天水池中,悄无声息。 终究,今日的她没能走入天阙宫。 这千万年来九重天唯一一个三战魂战神,就这样陨落了。 爱一个人,如一场美梦。爱一个人,如一场噩梦。 ...... 天阙宫里,白青青一身红嫁衣,莞尔一笑,脸上些许娇红,如同那水池中盛开着的染了血的茉莉花,美得不可方物。 她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而她憎恶的人此刻已殒命天水池中。 这一切,终是尽如她所愿。 (本章完) ...... 皎月看着本章完这几个字,自言自语道:“就这样死了么。” 她看得这本书叫《帝姬》,书里的女主是白青青,男主是帝君君稷。这本书甚是无聊,皎月之所以能看到现在完全是因为书里的这个和自己同名的女配角战神,全书也只有这个角色有点意思。 书里设定战神是战力天花板,却在爱里求而不得,所作所为皆是在为女主白青青铺路。皎月总觉得战神后来会醒悟,也许会在故事里力挽狂澜,也许会掀起腥风血雨,可最终却什么都没有,她就那样死了。 如同一颗明亮的星星,燃烧殆尽后坠入深海,悄无声息。 可惜。 皎月点开评论,评论区血雨腥风,大多是为战神鸣不平。 【什么,就这样死了,战力天花板就这样死了?!】 【女配也太惨了吧。女主这么绿茶,我看女主才该死】 【现在这小说都怎么了,绿茶总是女主,茶言茶语骗天下反倒得尽一切便宜】 【战神痴心一片,结局也太惨了吧,求复活战神,求战神番外】 【渣男配绿茶,弃了弃了......】 【一人血书求女配复活,复仇虐渣!】 【到底是谁杀了战神啊——】 ...... 皎月往后翻看了几章,结局已然可以料到。匆匆看完结局后,她索然无味的放下了手机。 愣了会儿神,她拿起枕边加了冰的凉水,叮啷一晃,两块还未全化了的冰块撞在玻璃杯上,在偌大的房间力发出清脆的声响,点破了夜晚的寂静。 她目光错过杯子看了眼钟表,凌晨2点。 依旧毫无睡意,但也该睡了。皎月也不记得这是第多少个无眠的夜晚了,如同书里战神不记得自己多久没哭了一样。 她熟练的拉开紫檀木床头柜的第一个抽屉,拿出那个白色的药瓶,三片安眠药,一口冰水,一蹴而就的冰凉自喉咙流下。 这种冰凉她很喜欢。 她躺到羽绒被里,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感受着心跳。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她想着,如若能像书里的战神一样,闭眼死在冰凉彻骨的水中,就那样睡去,未尝不好。 想着,她不自觉地看向墙上挂着的那副油画,油画画面温暖柔和,画着一个小女孩朝着温暖的落日奔跑着,明丽的彩虹挂在天际,女孩回头甜甜一笑,整个世界都那般明亮。 那幅油画所在的角落这个房间内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搭,整个房间都是灰暗色掉,冰冷里铺陈着一层古旧的尘土味,而那幅油画却仿佛是这个屋子里的太阳,努力照晒着所有发霉的角落。 画作下方的台子上还摆了几盆鹤望兰,开着圣洁的白色花朵,像一只只天堂鸟,张望着那副油画。 除了那幅画和这几盆鹤望兰,于这人世,皎月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她收回目光,慢慢闭上了眼睛,沉入了深不见底的梦境。 第2章 . 穿书 复仇 皎月在睡梦里穿书了。 没错,就穿到了她刚才看的那本小说《帝姬》里。 一个空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欢迎来到《帝姬》的世界,你将拥有一个新的身份,故事里的战神女配皎月】 【请为战神报仇雪恨。如果复仇成功,我会满足你任意一个心愿。如果失败,你会死亡。 你在现实世界里已濒临死亡,如果拒绝接受穿越,你将直接死亡】 【请确认接受】 皎月在一片煞白的世界里愣了半晌,自己已经死了么。因为什么,安眠药?还是生病? 也不重要了。 她随即接受了这个现实。她看小说,也看过穿书和重生的剧情,所以她很清楚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请确认接受】 皎月并不十分惜命,但想死和真的去死,是两回事。 柜子上那几盆鹤望兰还在等着自己浇水呢。还是得活着回去。 战神这凄惨人生确实不怎么样,但和自己这二十余年人生相比,倒是不分伯仲。 “确认。” ...... 简单来说,皎月已经以旁观者视角知道了所有之前发生的事,现在又粗略了解了一遍战神的生平。 虽然战神的故事让人心里发闷,但总得来说,一切还是在皎月意料之内,没什么让她无法接受的。 不过她穿过来的时间点,倒在意料之外。 她本来以为自己的任务是穿越到战神死之前,更改故事线,把本来想杀战神的人全杀掉,进而改变战神凄惨而死的命运。 没想到她穿越过来的时间是战神死后一年。有人将战神复活了,用以命换命的方式。 “是谁将我复活的?” 【白青青的妹妹,白桑桑】 【这也意味着你多了一项任务,帮复活你的人复仇】 系统话音方落,皎月手腕上便爬上了四条不易察觉的极细的银色光圈。 【四个银圈,代表四条命,杀人复仇后四个光圈便会一一消失,光圈全部消失,任务就完成了】 杀四个人。 【银线会一条一条变黑,银线变黑前若未能报仇,你的生命将结束】 杀四个人报仇,限时。 皎月看了看自己的手,战神的双手应该是染满了鲜血的吧。 “是哪四个人要我自己找?” 【嗯】 “那我现在是仙身吗?” 【呃,是部分法力被封印的仙身,被复活后自动易形,别人无法看出你是仙身。你现在拥有战神一成的仙法,若要恢复仙法,你需谨记:万事因果轮回,且行善】 皎月愣了愣,似懂非懂。但眼下只要自己还是仙身就好,以战神的实力,即便只剩一成仙法,在人间,也可为所欲为。 【欢迎来到《帝姬》】 白色世界在眼前消失,皎月耳边渐渐响起了嘈杂的声音。 她睁开眼睛,眼前是数不清的数阶台阶,青山远上没入云间。身边许多修士模样的人都匆忙赶着上山。 【这里是青云仙门的择仙会初选,如果通过择仙会你便可去到天宫,为方便你现在隐藏身份,一颗上品易容丹已经在你袖带中了】 皎月摸了摸袖袋,是有一颗丹药。 战神容貌艳丽,一张惊心动魄的脸让人过目不忘。带着这样的面容去复仇,确实不便。她抬手吞下丹药,随着人群向山上走去。 【剩下的路便靠你自己了】 皎月压低声音问道:“万事因果轮回,且行善,是什么意思?要我做善事来恢复灵力?” 皎月顿了顿,半晌,却不再有回应。 她叹了口气继续向山顶走去。看来,接下来只能靠自己摸索了。 青云仙门的青云山。战神当年初遇帝君,便是在这里。 而青云仙门,正如其名,是众修仙者可青云直上的地方。每隔十年,青云仙门都会举办一次择仙会,九重天的各个宫都会派人来点仙。 若被选中,则得道飞升。 “我听说这次天宫的帝君和帝妃会亲自来点仙,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然怎么会有这般空前绝后的景象。你看看,人山人海的,我是没什么希望了,就当来凑个热闹吧。能得见帝妃的绝美容颜,也算不亏,哈哈。” “瞧你那点出息,我怎么和你这样的人师出同门呢,哎。” “你难道心里没这想法?!别装了。” “......” 走在皎月身后的两位修士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皎月侧耳听着,看来,主角们很快就要登场了。 她倒也好奇,战神死后这一年,白青青和君稷过得如何。她指尖轻轻划过腕间银线,从书里的剧情来看,她要杀的四个人里他们极有可能便占了两个位置。 想着,皎月人已经排队到了报名点前。 “要报名的话把名字,师承何门写在这里,再交十两银子。交了银子后测试仙法,在掌中凝结水珠,若凝结成功,便可参加初试。” 这个场景她有印象,书里写过,十年以前也是同样的测试。 这个测试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是天赋测试,测试运灵天赋和自然操控力。许多剑法使用得出神入化的人也不一定能顺利在掌中凝出水珠,这份天赋诧异几乎可以决定一个人能否飞升成仙。 运灵和自然操控力也是可以修炼的,但确实有那么一些人无论怎么修习也无法运灵控水凝珠,这样的人是升仙无望的。 她坦荡道:“我没有师门,也没有银子。” 报名点的修士面露不愉,打量着她不耐烦道:“无师门?没银子?你要是一个普通人就别来凑热闹了,我看你这纤弱的身骨也根本就不是修仙的料。你看看后面那么多人呢,别耽误别人时间,走吧走吧!” 说着挥挥手要赶她走。 皎月站着未动。 后面的人开始窃窃私语:“看她这穿着打扮是乞丐吧,别说十两银子,我看她一两都拿不出来,啧啧,什么阿猫阿狗都想着成仙。” “就是,不过她这模样倒是清秀,与其来这参试不如去青花楼参试舞妓,那样说不定还能进,哈哈。” “哈哈。那也得收拾收拾,就这穿着打扮,青花楼的门都进不去。” “也对,哈哈哈哈!” 看来,这个世界也是一样的只敬罗衫不敬人。 皎月回头看向那两个笑作一团的靛青衣修士,她一言不发,目光却如冰刃,直直刺向他们。 两个修士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悻悻然的敛了笑意。也不知为何,明明是个衣衫破旧的弱女子,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却让人觉得不寒而栗,仿佛下一秒就能拧断他们的脖颈。 一阵凉风恰巧灌入他们脖颈,两人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姑娘,你就别耽误这么多人时间了,走吧。” 报名点的修士催促道。后面一众人附和。 皎月淡定回头看向修士,问道:“不是有特列吗?” 修士一愣,这姑娘竟然知道特列一事。 他旋即道:“特列有二,一,若你是仙门重点推介人选便不需报名,可直接参加初试。二,若你修为仙法卓绝,便可免去报名银两。” 队伍许久未移动,后面人抱怨的声音越来越多,嘈杂声一片。 修士更加不耐烦,语气多了几分不屑,似乎笃定皎月不可能修为卓绝:“卓绝意味着你至少能瞬间凝结出十簇水团,并操控水团自由......” 十簇水团? 对战神来说,就和喝口水一样简单。这是满级大佬被迫参加新手村入村考试的剧本吧。 修士话音未落,皎月已抬手,随即一条水龙自皎月掌中窜出,腾空而起,青云直上。 一条龙! 喧嚣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修士到了嘴边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许多人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个瞋目结舌,这女子年纪轻轻看似柔弱却如此天赋异禀,能运水化龙! 这是许多门派长老才能做到的事。这是万里挑一的天赋啊。 这,这将来一定会被点仙! 远处的人群已经惊呼了起来,人们纷纷称赞,人头攒动,都想看看是什么样的神人唤出了这条水龙。 方才打趣皎月的两位靛青衣修士已经快把头埋到地里了。 “这,这,这......” 报名点的修士舌头打了结般,话已说不利索。 皎月不计前嫌,微微一笑:“现在我可以报名了吗?” “可,可以!您,您写下您的名字,这,这边请......” 皎月满意的点点头,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随即想起了什么,一收手,水龙自高空俯冲而下,径直冲向方才说风凉话的那两位靛青衣修士,如利剑破风,瞬间已近在咫尺。 “啊啊啊!啊.....” 瀑! 水龙在他们面前化作两坨水,劈头盖脸的泼在了身上。 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他们就已经成了两只落汤鸡。 “濮,咳咳,咳.......” 被呛着了也不敢大声咳嗽,他们捂住嘴,不敢再吱声,连看一眼皎月的胆子都没有了。 皎月偏头笑了笑,旋即脸色又恢复了往日的面无表情。欺负他们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了然无趣。 她转身头也不回的踏进了青云仙门。 她穿过几个院落找到了分给自己的屋子,进屋后,她扫了眼屋里陈设,床铺稍显简陋,但也算干净。 哗啦! 她还没坐下,外面突然就下起了大雨,还是阳光明媚的太阳雨。雨滴劈里啪啦的敲打着地面,如同拽散了天神的珍珠项链。 雨怎么会来得这么突然。 皎月回身看向门外,几个先皎月而来的同屋女修也凑到了门口,看向门外。 许是因为皎月穿着破旧,她们刻意和她保持了些距离。 “怎么突然就下起雨了,雨好大啊。” “是啊,真奇怪。” 看样子,这雨得下好一会儿了,皎月如此想着转身走到了自己的床铺前,这一间屋子有十多个床铺。屋里现在只有一半的人,她来得算早的。站在床铺前她才意识到自己不仅穿着破烂,还没包裹和银子。 这样的开局,实在有些惨。 这场雨下得突然,所有人都围在门口叽叽喳喳的聊着天。皎月站在后面默默的打量着她们。 兀得又有两个女修匆匆跑进了进来,一位粉衣,一位紫衣,两位看上去不似普通女修,穿着珠光宝气,衣服布料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紫衣女子问道:“这是天字房吗?” 得到确认的回应后,她一把将粉衣女子拉进了屋子。紫衣女子一脸惊魂未定,匆匆整了整湿了半边的头发和衣衫,边整理边道:“你们知道吗,这雨,这雨是一位参试者唤的!” “什么?”女修们异口同声,难以置信。 “不可能吧,真的吗?!” “真的,我和姐姐亲眼看到的,太神了。”粉衣女子倒不是很在意湿了半边的衣衫,转身探头看向报名处的方向。 转瞬,雨突然就停了。几位女修一阵惊呼。 皎月再抬头时一抹温柔的彩虹已经挂在了天边。 这雨来去这般异常,想必她们说得应该是真的了。 皎月挑了挑眉毛,有意思,看来报名者中出现了一个天赋极高的人,测试凝水珠,他却降了一场雨。 有能力。且招摇。 也许,自己有对手了。 如此想着,皎月的目光落到了那抹彩虹上。 那几位女修热络得聊了起来。 皎月无心听她们八卦,她看着那抹彩虹,思绪渐渐飘远,似乎飘离了这个世界,呼吸也慢慢静了下来。 她喜欢彩虹。 那彩虹像极了她房间里的那幅油画中的彩虹。一抹暖意伴随着稀簌痛感,轻轻敲打着她内心深处的角落。 第3章 . 初遇 这般好看的人,世间少有 初试试练安排在三日后,所有人分了大约有六百组,每组有十人,车轮赛制,每组排名靠前的两个人进入复赛。 皎月没什么兴趣和同一屋子的女修闲聊,她不喜欢说话,性格孤冷,自然也不招人喜欢。又因为她师出无门且身无分文,她顺利成了屋子里被孤立的那个人。 那位穿紫衣衫裙角绣茉莉花云纹的女修很不喜欢皎月。又或者说她不是不喜欢皎月,只是不喜欢和自己眼中的下等人相处。 那位粉衣衫女修倒对她格外热情些。她在皎月后面报的名,听说了前面有一位凝出水龙的女子,女子穿着打扮朴素,且无师门。 她见到皎月后一度怀疑皎月就是那位女子。但皎月对她一直爱答不理的,她问了半天倒是什么都未问出来。 “你别不理我啊。我叫林霜,你可以叫我霜儿。” 她说着指了指站在窗边和其他女修说着话的紫衣女修。 “那是我师姐,叫林雪。你叫什么呀?” “我困了。”皎月说着就躺到了床上,转过头去。 林霜依旧不依不饶,绕到了她正脸一侧,笑嘻嘻:“诶,别睡呀,你叫什么呀?” 见皎月不搭理她,她凑近皎月道:“姐姐,你要不要洗洗脸?” “谁是你姐......” 皎月话还没说完一把铜镜就已经递到自己面前了。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愣。 她脸上有一些灰泥和土,脏兮兮的,看起来确实十分像乞丐。 不过让她楞住的不是这个,而是镜子里战神的这张脸,眼前的自己和现实中自己十分相似,不过眼眉处少了几分艳丽,脸蛋比先前圆润了些,肤色也暗淡了。 也许,未吃易容丹之前战神的容貌和现实中的自己是一模一样的。 她抬手轻轻拂过唇边的那颗朱砂痣,位置都和自己脸上那颗分毫不差。 “姐姐,怎么样,我没骗你吧,你真该好好洗洗脸...诶,我还没说完呢...怎么就走了...” 皎月不想再听林霜絮叨,匆匆出门去寻水洗脸。这易容包括把脸弄脏吗?皎月心里向系统翻了一个白眼。 她随即站在屋子门口闭上了眼睛,动了动耳朵,四面八方的声响入耳。 东南三里处有一片树林,微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顺着树林往深处再走一里有一个不大的瀑布,水流之后有一个岩洞,岩洞里挂满了经年的水色钟乳石,水滴自钟乳石尖落向地面,滴答,滴答,发出清澈的声响。 其实院子里皎月面前就有一个可以打水的井,但她视而不见,睁开眼睛径直走向那片树林。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战神和帝君的初遇就是在那片瀑布后,那个钟乳石岩洞中。 也许是因为好奇,也许是内心深处战神残存的魂魄在指引着她,她想去那里看看。至少那里是安静的,没有那么多嘈杂和喧嚣,能让她好好梳理下眼前的事情。 她洗完脸,坐在水流边,看着汋汋而下的瀑布轻轻吸了口气,空气里泛着疏木的清香。她绕到瀑布侧旁,看到了那个若隐若现的洞口,四下无人,她随即飞身而上进了岩洞。 战神和帝君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 岩洞和书里写得一模一样,钟乳石如同白玉一般明亮剔透,透着莹莹的水光,洁净无瑕,一尘不染。如同一个精心雕琢出来的冰窟。 她低头看着脚下的地,地面不像是普通岩洞的地面,倒像是铺了一层水蓝玉砖,和顶上的钟乳石一个色泽。她一步一步走过,地面彷佛有一层浅浅的水迹,莹莹水波若有似无的从她的脚印出散开,温柔的开出一朵朵花儿。 皎月蹲下身子,指尖轻轻触碰水波,却没有一丝水迹,只有冰凉和光滑的触感,如同丝绸铺展在万年寒台之上,温凉里透着柔软。 岩洞时而不时的会有一阵凉风吹过,皎月喜欢这样冰凉的地方,她知道战神也喜欢。 战神是被无欺长老捡来的孩子,自幼在青云仙门长大,但身上背负着一道极强的封印,无人能解。无欺长老断定战神有过人天赋,只是她需要勤学苦练自己冲破封印。 长老说此岩洞极阴,适合战神修炼,便要她日日来此岩洞闭关修炼。自五六岁战神记事起,来此岩洞修炼便是她每日必做的事。 起初她很讨厌这个冰冷的岩洞,常常瑟缩在角落打冷战,甚至被冻得生病,一病就是好几日。但病一好,无欺长老便又逼迫她来岩洞修炼。相比无欺长老的鞭子,她还是更愿意忍受岩洞的寒冷。 后来,便也习惯了岩洞的寒冷。 为了能早日冲破封印离开岩洞,她每日都勤学苦练,不敢有半分惰怠。可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转眼她都十二岁了,还是未能冲破封印。 后来,无欺长老便放弃她了,觉得她冲破封印无望了。破不了封印她连灵根都没有,没有灵根就没有灵力,也修不了仙法,若是如此,终其余生她都会是个普通人。 无欺长老放弃她后,就再没人管她了。 但多年的修炼,她不仅习惯了岩洞的寒凉,甚至喜欢上了那种寒冷,若是一日不来岩洞,她倒要不舒服了。 修仙,强者为尊。 她连灵根都没有,就只能在青云仙门过最下等人的生活。她做着洗衣烧饭的活儿换些银两,常遭人冷眼,被人嫌弃。 也会有人冷嘲热讽的逼她离开青云仙门。说她还不如门前栓得的那只狗,狗还能叫两声讨人欢心,她只能讨人嫌。 这就是世人最追捧的高高在上的青云仙门。他们不知道,在这里,普通人就是连一只狗都不如。 不过战神从来没放弃过自己。她有记忆起便在青云仙门了,她从来不知道青云仙门外的世界是怎样的,也不想离开。 她依旧每日起早贪黑的去那个无人问津的岩洞修炼,修炼的累了就在那睡一觉。孤单的时候,她也会和那些钟乳石说说话。她给每个钟乳石都取了名字。 后来,战神依旧没有在这个岩洞里冲破封印。但却等来了君稷。 随后就是在这里,君稷帮她破了封印。 自此,仙途大道,于她,再无人能挡。 钟乳石上一滴水珠落在皎月面前,她从故事里回了神。 岩洞里的一切都倒影在地面上,她的目光抚摸过那些钟乳石的倒影,层层延申,落在了不远处那个石台子上。 皎月眯了眯眼,那是什么?一个影子? 不对。台上有一个人! 皎月猛地抬头,看向台子上的那个人。 他也正一言不发的看着她,一袭水蓝淡衫,衣衫上金丝隐隐绰绰,散发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威严。 皎月缓缓起了身。 眼前的男子长了一张无可挑剔的脸,锋利的下颚,高挺的鼻梁,深邃又好看的眼眸里好似装了星河万里,可泛出的每一瞬光芒却都透露着杀伐决断的王者之气。 这般好看的人,世间少有。 她心里咯噔一声,眼前的人和书里对一个人的描述完全吻合。 他坐得板正,清风拂过他的袖摆,如落雪晨晖,似清霜拂月。 如果皎月没猜错的话,眼前的人应该就是... 帝君,君稷。 皎月知道他长得好看,毕竟是故事的男主角。可亲眼看到还是觉得有些震撼。 原来霸气和孤冷可以这般完美的结合在一个人身上。能让人瞬间想到了冰雪荒原上的星河万里,那是多么销魂的美景。 又如同盛开在高崖的雪莲,因为太难采摘,所以愈发迷人。 这样的人,还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诚然,他注定是女子遇到便再难逃离的劫难。 不可思议。她竟然在这里遇到了君稷?! 害死战神的罪魁祸首? 皎月避开他的目光一瞬。 可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应该不会认出自己吧。 皎月装作不认识他,复又迎上他那双寒眸,道:“我以为此处僻静无人可用来修炼呢,没想到道友先我一步找到了此处。既然是道友先来的,那我便不打扰了。” 皎月说罢转身欲走。 “你,不是青云仙门的人。”冰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这是一句陈述句。 皎月顿了步,脑海里闪过许多个念头。一定不能在他面前暴露了自己身份。倘若一年前他真的是他害死战神的,那么如果现在自己暴露了,他一定会杀死自己。 那些爱恨情仇她不确定,但眼前人令人不容置喙的压迫感却如此清晰。 “对,我师承无门,是来参加此次点仙大会的。道友你也不是青云仙门的人吧?”皎月回身淡定回应。 君稷没有答她,一双寒眸微眯,看着她的面庞,眸光不动声色的轻微恍动。 半晌没有回应,皎月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他那样一双好看的寒冰落星河的眸子,皎月也不敢多看,只想尽快逃走。 “既然道友不愿多聊,我就不打扰道友清修了,我还……” 有事二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被君稷打断。 “你有些像一位故人。” 这句话出自他口,落音轻如薄雾。她听到却冷汗层层。 “故人?”她强装镇定。 突然,一片雾气将皎月牢牢定在了原地! 她动弹不得,视线一片模糊。待能看清时,君稷已是近在咫尺。 皎月窒息一瞬,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冰雪荒原,看到了星河万里,也看到了自己。 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他眼里些许脆弱,仿佛有一个悲凉的旧梦,牵扯着他心深处的弦。那个感觉转瞬即逝,冰雪荒原的寂寥复又笼上他的眼眸眉宇。 他的气息轻柔的落在她的面庞上,留下檀木的冷香。 “她的修为,远胜于你。”皎月从他的语气里听到了几分落寞。 在皎月不知所措时,君稷腰间的传音佩闪了闪。他轻轻拿捏垂眸一瞬。 随即,皎月身边的雾气全部消散,君稷未再多言一句,退一步错身径直离开。行至洞口时他微微顿步,侧眸一瞬,目光温凉,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离开了。 应是有人寻他。 也许,传音佩的另一边,是白青青。 那边是谁跟皎月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松了口气,还好用了易容丹,修为仙法也被封印了一半,未被识破。 第4章 . 白青青 得天道眷顾的人生,总能肆意妄…… 君稷走后,皎月未再多待便也回去了。 入夜,她躺在床铺上久久未能入睡。失眠这种事,原来换个身体也一样。 皎月指尖轻轻划过左手手腕上的四条银线,银线色泽未变,她还有时间。 君稷那张脸又浮现在了眼前。 他出现在青云仙门,皎月并不意外,他会来点仙,那他必然会一早就暗自观察这些修士们,不可能只在终试时出现。 不过他出现在那个岩洞里,着实让皎月意外。 可细细想来,虽然意外,倒也在情理之中。 书里的故事,战神死之前,帝君对战神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甚至有些厌恶。但战神死后,她却成了帝君心里的白月光,帝君久久未能释怀。 战神也成了帝妃白青青心里的一根刺。 君稷从念念不忘到彻底放下,完全接受白青青,用了数十年的光阴。现在是战神死后一年,自然,他还未放下她。 皎月皱了皱眉,君稷的心思还真是难猜。一年前下令杀死战神的是他,后来念念不忘的也是他。既然都要一个人死了,又何必再记挂着她。又或者说,既然心里有她,又怎能那么狠心的杀死她。 如此矛盾,其中又藏着什么秘密。确实有一些事情皎月还需弄清楚。 但眼下,若她需取的四人性命,大概率,君稷算一个,白青青算一个。其余两人她暂无线索。若想进一步探究,她需要知道战神死的那日在妖域究竟发生了什么。 毫无疑问,她得上九重天。 还得去天宫见一个人,一个最了解战神的人。 睡也睡不着,皎月蹑手蹑脚的掀开被子,既然睡意全无,不如出去逛逛。凉风入暮,秋月如水,已经辜负了睡意,就不要辜负这夜色了。 可还未迈出步子,她便觉得好像有一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她看看四周,目光自近及远,所有人都睡得正熟,呼吸均匀,没有一丝异动。 月光款款落在床前,像映下一汪深潭。 皎月猛地抬头看向月亮的方向,一抹玄色身影消失在那屋檐的上方。皎月起身追至窗前,可再未看到任何影子。 是谁? 这样静的夜,自己都未洞察到来者。他的修为不低于自己。 皎月凝眉一瞬,但旋即想到,如今是点仙大会,九重天上各宫强者都会来点仙,修为高深的不在少数,今日许是偶然,方才那人也未必是冲着自己来的。 何况,他也什么都未做,许是自己过于敏感了。她叹了口气,出门去了。 次日。 抽签决定初试分组。所有人都在抽签场上,一片嘈杂,正午的太阳晒得草坪发出阵阵干草味儿。 还没抽签的人一个个神色紧张,擦着汗向前张望着。抽完签的人也都没有一个人离开,聊天的聊天,看榜的看榜,生怕错过了什么。 一夜未睡的皎月依旧神采奕奕,毕竟是战神的身体,十天十夜不睡都没什么问题。 她挤过人群抽完签,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三组下面后迅速扫了一眼名表上已经写下的名字。她就是随便看看,记忆力不好,也没打算记住。 本来她已经为成了战神以后,记忆力会好许多,但没想到战神的记忆力和自己的一样差,仿佛还更差一些。 她目光扫过一排名字,在一个四字名字前停了片刻。 尉迟淮晏。 这字写得真好看。 不过,尉迟淮晏她有印象,是一个炮灰配角。死得早。 兀得她有些头疼,摇了摇脑袋。 许是天气太热了人太多了,许是因为自己一读书看字就头疼。她揉揉脑袋挤过人群想要尽快离开了抽签点。 四周围了一层又一层的人。 终于是挤了出去。 皎月刚走了几步,还没走远,便听到了身后人群的一阵惊呼。再一回头,眼前的人全部跪了下去,乌泱泱的一片。 皎月一愣,随即顺着人群的目光向上看去。 金光灿灿的蜃龙鸾驾和火凤鸾驾自天上而来。 天神临世,万民臣服。 蜃龙和火凤好似看到了这万民拜服的景象,兀得相互呼应着低鸣了起来。低鸣响彻云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无人敢再作声。 蜃龙走在火凤前面,皎月远远就看大了君稷那张冰冷的脸,她唇角弯了弯,今日才正式莅临青云仙门,昨日却一人默默回到和战神初次见面的地方。 他确实对战神有所留恋。 真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何必呢。 相比于蜃龙鸾驾,皎月更感兴趣的是后面的火凤鸾驾。 此刻坐在火凤鸾驾里的人必然就是天宫帝后白青青了。故事里的女主角,战神最讨厌的人。 皎月饶有兴致的看着那辆火凤鸾驾渐渐逼近。鸾驾上的身影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白青青的脸慢慢变得清楚。 她确实和皎月有几分相似。不过她眉眼更柔顺些,端得一副沉静温婉。 已是天宫帝妃,身份尊贵,但她穿着打扮却简单朴素,没有一丝华贵之气,素色衣衫不饰珠钗倒多了几分平易近人。 白青青温柔的看向跪伏的人,目光平静如水,环视一周后视线回落到了君稷身上。 满目的柔情。 随即她看着君稷的目光微微一怔,发现君稷正些微出神的看向一处地方。她顺着君稷的目光看了过去。 那目光,缓缓地落到了皎月身上。 四目相对的瞬间,皎月微微扬了扬眉毛,才意识到现在所有人都跪着,只有自己站着。 而此刻,君稷也正看着自己,目光凉淡。 这也不能怪皎月,毕竟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没有下跪的习惯。皎月匆忙俯身,依旧一脸淡定,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君稷不动声色的呼了口气,以前,战神见了他也不喜下跪。冥冥之中有什么样的安排,谁都不知道。 他敛了目光,走向迎接他的青云仙门宗主,随后挥手示意众人起身。 皎月随大流起了身,发现白青青的目光依旧在自己身上。皎月在心底叹了口气,终究这颗易容丹作用力度还是小了些,容易引起关注。 她淡定迎上白青青的目光,随即假装不经意的看向了别处。白青青也不好多做停留,匆匆跟上君稷的步伐,温婉的笑意又回到了脸上。 人群议论纷纷。 “这就是天宫帝妃吗?好美啊,看起来好温柔啊。” “我不能相信我的眼睛,她真的是高高在上的帝妃么,那么平易近人,我觉得她好像我的师姐啊,呜呜。” “你们的注意力都在帝妃身上么,没看到帝君帅得要死吗?!” “......” 所有人都涌上前去,想瞻仰帝君帝妃的仪容,只有皎月一人定在原地,静默不言。 她看着白青青的背影,思绪飘得远。 身为《帝姬》的女主角,白青青有女主的气运,有绿茶的手段,也有一定的智慧。 她永远目标清晰,永远懂得利用别人尤其是男人。她该装可怜时眼泪总能恰到好处的留下来,该聪明时绝不会放过每一个细节,该心狠时也会绝不犹豫毫不手软。 她做尽坏事,却总能凭借柔弱的外表,上佳的演技,从所有错误里顺利脱身。作者还会给她犯得每个错都找到看似合理的理由。 得天道眷顾的人生,总能肆意妄为。 毫无疑问,白青青是个让人讨厌的女主,但也是个厉害地对手。 不过,皎月喜欢强大的对手。 皎月面无表情,默默退了身,不动声色的离开了那是喧嚣之地。她逆着人群,边走边思索着该如何应对可能的困境,不知不觉已和人群有了一段距离。 四周安静了许多。 她脚步渐渐慢了些,随后停在了一棵梨树下。 轻轻吸了一口气,梨花的清香入了鼻,心里也静了几分。 突然,一朵□□直从树上落在了自己面前。 她抬头,树上一抹玄色身影。 第5章 . 他 温柔得勾人心魄 玄色衣衫,那夜屋顶上一闪而过身影? 皎月警觉的退后两步,瞪向那人。他仰面躺在树杈间,皎月看不到他的面容。 只见他慵懒的伸了伸胳,翻身一跃从树枝上落了下来。如方才那朵梨花一般悠然落地,随即他抬眸看向皎月。 目光相触的瞬间,皎月愣住了。眼前的这个人周身透露着她熟悉的感觉,那种清晨灰蒙天色里第一抹光穿透浓雾的感觉。 让她想到了多年前的某一个夜晚。已故多年的一个人。时光隔得远,落了层尘土,却抹不去记忆里的色彩。 眼前的人,头发微微松散,唇边笑意略盛,眼神却疏离。 他懒懒得看向皎月,肩上的花瓣掉落,一副醉意阑珊刚刚睡醒的模样,眼角眉梢却依旧那般好看。如同乌云后躲过雨夜的那轮明月,如同藏在贝壳里韬光养晦多年的珍珠。 他唇角落了一个浅浅的笑容,目光慵懒的落在了皎月身上。瞳色浅淡,衬得笑容也温柔。一双桃花眼,雾蒙蒙的,却勾人心魄。 皎月未说话,他也未说话。他们四目相对,各怀心思。 半晌,他开口。 “姑娘不问我是谁么?” “恩。”当皎月不确定该如何是好时,常常用冷漠来伪装自己。 他一愣,浅然一笑:“是我唐突了,在下尉迟淮晏,见过姑娘。” 他声音好听,清晰又微沉的音色里有一息熟悉的感觉。他说得坦然大方,皎月的心却莫名的突突跳了一瞬。那种相似感牵动了记忆深处的琴弦。 皎月在陌生感和熟悉感之间挣扎了一瞬,旋即又觉得自己好笑。 她定定看向眼前的人,即便有那么一丝相似感又如何,他们长得也全然不同。这个世界,任何的世界,无论谁,都无法和记忆深处的那个他相提并论。 旋即那被拨动的琴弦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尉迟淮晏,我可找到你了。你跑去哪里了?抽签都结束了,你没错过抽签吧?!” 一个着深蓝色长衫模样俊秀的男子擦着额头的汗跑了过来。 尉迟淮晏慵懒的动了动唇角,向树梢微扬下巴:“方才睡着了。” 男子以为他错过了抽签,眼睛瞪得像个核桃,张着嘴,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尉迟淮晏看着他的样子,眼底露出了一抹捉弄完人后得逞的笑意,补充道:“抽完签之后。” 男子长舒了一口气:“吓死我了。你真是......诶?这位姑娘......” 他像是才注意到皎月,随即眯着眼睛打量皎月,表情严肃了几分:“这位姑娘是?” “皎月。” 听到这两个,男子明显一怔,随即回神恭维道:“皎月......好名字!九重天曾有一位所向披靡让人闻名丧胆的战神,也叫皎月。姑娘这名字真好,有这名字,此次点仙大会必然......” 话还没收完,刷!一把扇子撑开在男子面前挡住了他的脸。 “行了。”尉迟淮晏不耐烦的用扇子将男子向后推了一步。 一把玉骨扇,扇面绣桃花,艳红得好看。 “噗!咳咳。”男子像是被扇子推到脸上的风呛着了,噗了口气,咳嗽了两声。 “他是我胞弟,尉迟临风,话多,让你见笑了。” “咳咳。”尉迟临风还在一旁咳嗽着。 尉迟淮晏不再搭理他,复又看向皎月。微颔首道:“姑娘为何那般眼神看着我,就好像。” 他凝眉措辞。 皎月打断:“就好像我认得你。” 他宽然一笑,唇角温柔:“对。” 他笑得模样好看,惬意得像夏日入梦的晚风,柔软得像碧蓝苍穹的云朵。 “我不认识你,只是你长得像一位故人,我方才有些晃神。” “咳咳,姑娘你是看上我哥了吗?像一位故人这话有好多姑娘都对我哥说过。你们这搭讪也太不用心了,是用了同一个话本里的桥段吗?” 尉迟临风向前一步又挡在了皎月和尉迟淮晏之间,开始絮絮叨叨。 但下一秒,不等尉迟淮晏的扇子出手,尉迟临风便已经说不出话了。 “唔,唔唔,唔唔唔唔....”他的嘴巴如同被胶水站住了一般说不出话来了。 皎月施了个小仙法。 她偏头看着他,淡淡道:“反派死于话多。” 这句话倒是逗笑了尉迟淮晏:“姑娘是从哪里看出来我这个傻弟弟不是好人的?” 言内之意,他傻,当不了坏人。 皎月心里点头认同,确实,不太聪明的样子。 随即她看着尉迟淮晏正儿八经道:“因为你是他哥哥。” 尉迟淮晏不愠不恼的收了扇子,他身上淡淡的花香味儿飘入皎月鼻息。 他玩味得看着皎月,眼底笑意犹在。 “不知道我是哪里得罪姑娘了?” 话音方落,人群便哄闹着散开了,嘈杂声向他们涌来。尉迟淮晏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似是不喜欢喧闹。 “昨夜,可是你在屋檐上偷看?”皎月探问。 玄色衣衫,绝佳的身手。他和昨夜皎月在屋顶上看到的那个身影吻合。 尉迟淮晏垂眸看了眼扇子,唇角微微上扬。不得不承认,他这垂眸后的宛然一笑随随便便就能拨动姑娘心里的那根弦。 当然,皎月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姑娘。她的心,早死了。 他恍然明白:“是因为这个,皎月姑娘便认为我是坏人?” 他轻撩袖口,将扇子收进了袖子中。动作落落大方。 不过皎月怀疑他是夜晚在屋檐上的人是一回事,他们是不是坏人是另外一回事。 皎月之所以说尉迟临风是反派,是因为《帝姬》这本小说里尉迟临风确实是最后的大反派,如果皎月没记错的话,尉迟临风黑化的起因就是尉迟淮晏的死。 但具体的剧情她记不清了。当时看书看到战神死后,她只想看看白青青的结局,就匆匆跳章节看完了。尉迟淮晏是个出场戏份不多的配角,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为什么死了,她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尉迟临风在得知尉迟淮晏死后便黑化了,自甘堕魔,后在魔域杀出一条血路,一统魔界三十二域,坐上了魔君之位,成为了本书最后的大反派。 想到这里,她看着眼前的人,眼里多了一层同情。他活着的时日应该不多了。 目前为止书里所有的重要人物也都已经登场了,好戏还在后面。皎月思谋着,没准,等尉迟淮晏死了,尉迟临风还能帮自己。 她冲着尉迟淮晏摇了摇头,示意他的答案不对。但她也不可能告诉他真相。 人群散开后人潮渐渐涌了过来,四周开始喧闹。 不断有人放慢步子看向他们。 “诶,那位公子长得真好看。” “啊,是他,他......” ...... 尉迟淮晏真是一个容易引起关注的人。但皎月一点也不想引起别人的关注,只想尽快离开。 她侧了侧身,压低声音。 “天热,我不想在这里久留。” “虽然不知道昨夜你为何形迹可疑的出现在屋梁上,但你也不需要解释。你是什么样的人或者你想做什么事,都和我没关系。只要你不犯我,我便不会阻你。” 皎月不知道为什么昨夜尉迟淮晏会用那样的方式出现,但从故事线来看,尉迟临风的故事线和战神没有半点关系,所以大概率尉迟淮晏想要找的人也不是自己。 既然如此,井水不犯河水。也不必有什么交集。 说罢,她转身就走,匆匆离开了是非之地。 尉迟淮晏没有留她,他看向她离开的方向,目光里的笑意渐渐散去。 随即用扇子拍了一下尉迟临风,替他解了封口诀。 尉迟临风咳嗽了两声,顺着尉迟淮晏的目光看过去,迟疑道:“哎呦,累死我了,真的是她吗?” “恩,是她。” 尉迟淮晏知道她叫皎月并不是巧合,也知道,她,就是战神。 走远了的皎月自然对此全然不知,她依稀还能听到人群的议论。 “诶,你们知道吗,刚才那个站在梨树下穿玄色衣衫的修士就是那日报名时召唤出大雨的人。” 皎月定在了原地。 “对,对,就是他,我亲眼所见。听说他叫什么淮,怀什么....” “尉迟淮晏。” “对,对,尉迟淮晏!” 一阵凉风吹过,天空兀得笼起阴云,将热辣辣的大太阳遮了起来。 皎月抿了抿唇,竟然是他,那日召唤晴天雨的竟然是他。遮天蔽日,呼风唤雨,何等天赋。怎么会死得那么早? 有这种天赋,这种能力,竟然是一个让人记不住的炮灰配角? 皎月挑眉,但这也和自己没关系。好好复仇,早点回去,家里那几盆鹤望兰还在等着自己浇水呢。 除了复仇,其他的,都和自己没关系。皎月抬头看了看天,阴云蔽日,半晌倒是未下雨。 也好,凉快了许多。 她未再回头,匆匆回了住处。 第6章 . 喜欢? 出手阔绰的公子 清晨,太阳还未露头。 “皎月姐,我们要换屋子了,你想不想和我们一起住?” 皎月刚起床,林霜就凑了过来。一张大圆脸吓了她一跳。 “什么...” 林霜又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说道。 “这屋子太挤了,他们帮我和师姐换了个宽敞的屋子,屋里有三个房间,你要是想的话,可以和我们一起住。” 皎月睡眼朦胧,脑袋还有点懵,这几日她确实睡得不好。本来就有失眠的毛病,又和这么多人睡一个屋子,雪上加霜的处境。 皎月愣了愣,道:“我没银子给你。” 林霜赶忙笑着摆摆手:“不用不用,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皎月反应过来了些什么:“为什么你们可以换屋子?” 林霜笑容僵了僵,有些犹豫道:“额,这个。师姐不让我和别人说。就是,就是他们多关照了一下我们......” 皎月一副了然的表情,那她们两一定是门派推荐来的。 现代汉语注释:保送生。 皎月起身,撑了个懒腰,一副不经意的模样,开口问道。 “你是从哪个仙门来的?” 闻言,林霜复又抬起头来,语气里有几分骄傲:“玄灵宗。” 皎月挑了挑眉毛。果然。 玄灵宗。确实是个有后门可走的仙门。 说来话长,那便长话短说,玄灵宗可以算是白青青的半个娘家,自然,这个后门不是普通的后门,是可直通天宫的后门 。 有意思。 “玄灵宗是个好地方。” 皎月稍稍一顿,继续道:“我确实最近也睡得不好,既得了你的好意,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她一改往日的面无表情,冲林霜笑了笑。 林霜一愣,她第一次见笑起来这么好看的女修。随即她也绽开了笑颜:“太好了!我这就告诉姐姐去。” 林霜边说边蹦跶着出了门,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林雪是真的不想和皎月同住,她也不信皎月是那个天赋异禀召唤出水龙的人,但耐不住林霜的软磨硬泡,她最后还是答应了。 皎月刚搬过去的傍晚就收到了一份意外之礼。 几件精致的镂金丝广袖留仙裙,嫩粉色,青绿色,水蓝色,银白色。每一件都十分好看。还有一盒子的发钗,金的,银的,翡翠的。 皎月素来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因为长得好看,身材出挑,平日里她随便一件白T搭牛仔裤就能引来路人的目光,她不喜欢引起关注,平日不化妆也不会花过多的心思在收拾打扮上。 都穿越过来了,便更是无所谓了。 眼前这些留仙裙,倒确实十分好看,像极了电视剧里仙女们的精美服饰。 林霜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眼巴巴的看着这些仙裙,道:“我来的时候它们就在这里了。” 她说着伸手摸了摸那件嫩粉色的留仙裙,随即瞪大眼睛道:“哇,这可是北海冰蝉丝制成的,每一件都价值不菲啊。” 说着她拿起那件裙子闻了闻,露出一丝坏笑:“姐姐,是不是哪位阔绰公子哥看上你了?这出手可真大方。” 皎月看着那件水蓝色的裙子想了片刻,眼中光芒一闪,随即又皱眉摇了摇头。 自己从穿越过来,只接触过三个能叫得上名字的人。 君稷,尉迟淮晏,尉迟临风。 难不成是他们中的一个人送的?这又是哪出? 皎月翻了翻那几件仙群,里面没有任何字条和暗示,她着实猜不出来。 有些莫名其妙。 天上不会掉馅饼,送东西的人一定有目的,既然猜不出是谁,那静观其变就好。 皎月抬头看了眼林霜,她对那件粉色仙裙爱不释手。 “这件粉色仙裙你拿去吧,你邀我来这同住,这当我给你的谢礼了。” 既然有人献花,那她就借花一用。 林霜眼里亮了一瞬:“真的吗?” 她随即便觉得自己这样的反应不妥,乖巧的将仙裙放回了床上:“这件仙裙太贵重了,在这屋子里住几晚哪里值得上这些钱。仙裙这么好看,姐姐还是留着自己穿吧,也别枉费了送仙裙人的一番心意。” 皎月将仙裙拿起塞到了林霜怀里:“你就拿去吧。在我看来,能在这里睡几个好觉远比这仙裙重要。既然东西已经送我了,该怎么处置便是我说了算。” 林霜将脸颊鼓成个包子,满脸的纠结。 模样倒是可爱,逗笑了皎月。 “日后一同上了九重天,说不定还要你帮忙呢。大不了到时候你再还我个人情。” 听完这句话林霜表情轻松了一些,但旋即又皱了眉头:“姐姐你就是皎月吧,我打听过了,那日召唤水龙的人叫皎月。若你真的有那般天赋,到时候上了九重天我肯定也帮不了你什么。” 林霜倒真是个实诚的傻姑娘。 皎月利落的收了其他几件仙裙,将那件粉仙裙连带着林霜推出了自己的那间屋子。 “行了行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今儿就这样,我要休息了。” 砰得一声关上了门,不再给林霜说话的机会。 ===== 眨眼便到了第一场试练的日子。又是一个艳阳天。 偌大的一片练习场里挤满了人,皎月瞥向高台,高台上有帘子遮挡,看不清有几人落座。 她看了眼自己的手腕,白色的丝绸腕带将四道银线遮了起来。翻过手掌,她目光移向指尖,尝试从指尖泛出水气,转瞬又将水汽散去。 咚!一声鼓响,意味着比试准备开始了。 所有人都移向了自己分组所在的等候区。出场顺序是按甲组,乙组,丙组的顺序……练习场分了五个区域,五个组同时上场。 皎月随着人群移到了等候区,找了一处角落坐了下来。 林霜看到皎月,拉着林雪跑过来坐到了皎月旁边。林霜穿着皎月送给她的粉色仙裙,满脸的兴奋,似是很期待这场试炼。 “皎月,你怎么找了这么偏的一个角落?诶,你怎么没穿仙裙?” 林霜一落座就开始不停的说话。旁边的林雪不时的瞥一眼皎月的方向,眼里若有似无的不屑。 “皎月你看,那个,那个穿水蓝衣衫的人,尉迟淮晏,他就是我说得那个天赋极高能呼风唤雨的人。” 林霜兴奋得说着,拽了拽皎月的袖子。 她转瞬又压低声音,靠近皎月坏笑道:“我师姐喜欢他。” 啪! 林雪一巴掌拍宰了林霜的胳膊上。 “闭嘴,你胡说什么呢!” “好痛啊!师姐!我说得难道不对吗,自从上次在林间见了他,每天你都有意无意的提起他好多次,我都听烦了。”林霜嘟着嘴,揉了揉自己的胳膊。 “你......” 林雪语塞,脸上泛出了潮红。 皎月不动声色的扬了扬眉毛,林雪这个人性子冷傲,话不多,若是她将一个人挂在嘴边,那她定是对这个人上心了。 她看向场中的尉迟淮晏,总觉得他没有表面上看得那么简单,看起来越是温柔如雾霭,晨风拂清霜,心内也许越腹黑。 场中已经开始比试的尉迟淮晏像是感受到了皎月的目光,他淡定的侧眸,目光穿过杀伐,喧嚣,人群,笃定的落在皎月的脸上。 四目相交,他偏一偏头,隔着世界,微微一笑。 他的笑仿佛能穿透人心。 那个瞬间,周遭似乎都静了下来,好似在播放节奏轻松的默片。皎月清楚的看到周围所有人都在紧张得打斗着,努力着展示自己,战胜别人,只有他一个人,遗世独立,无人靠近,冲她浅淡微笑着。 他的目光好像在责问:仙裙,你不喜欢吗? 皎月猛地清醒,站了起来。 周围几个人都不明就里的看向皎月。 “怎么啦?”林霜满脸的困惑。 皎月复又看向尉迟淮晏,他已然转过脸去,悠然的握着扇子,观赏着场上的打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皎月知道那不是幻觉,也知道,他绝对有超乎常人的法力。她坐下来,淡淡道:“无事。” 可他为什么要送仙裙给自己。这是何用意。 林霜的注意力很快又被场上的打斗吸引了过去。 “师姐,你看,都没有人敢靠近尉迟淮晏。” 林霜看打斗倒看得很开心,不时会点评两句。林雪大部分时候沉默不语。 闻言林雪微蹙眉:“他为何自己不出手?他旁边那个人好像替他拦下来了所有靠近他的人。” 林霜一听,眯眼看向场中:“诶,是哦。他旁边那个人好像是他的弟弟,尉迟临风。” 林霜眨了眨眼睛,认真道:“他可能想保留实力。看样子,也没什么悬念了,甲组最后留在场上的人应该就是尉迟淮晏和尉迟临风了。” 第7章 . 杀意 险境 尉迟淮晏不费吹灰之力就过了初试,成了人群议论的焦点。 皎月闭目,不想再听那些议论。她缓缓运灵,尝试感应高台之上是否有法力高超的人。一个,两个,三个.... 还有几位凭她现在的法力无法准确感应的人。 但君稷今日不在。那日在岩洞时,她感受到过君稷的灵力,他的灵力如清泉寒水,极冷,和在场众人都不同。 不过于皎月而言,今日君稷不在场不是什么好事。白青青做事谨小慎微且多疑。那天她注意到了皎月,今日君稷不在,她没准今日便会出手试探皎月。 如果说战神全部的法力恢复是十成,那么当年战神还活着的时候,白青青的法力差不多是战神的两成,假若这三年她法力有大的长进,那么最多会到三成。 现在皎月只恢复了一成,和白青青的三成比,必输。 “师姐,皎月,该你们上场了。”林霜的声音。 皎月和林雪同组。 闻言皎月睁眼,目光扫过那高高的看台,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皎月的目光从看台移向比试场,落在了迈向比试场的林雪身上。 林雪缓缓拔出一直紧紧握在手中的无痕剑,剑身塑黑,皎月明显得感觉到无痕剑的杀气。 无痕剑是仙级兵器,一般人不可能得到。但林雪拿着,皎月倒一点也不意外。她毕竟来自玄灵宗,拿什么法器都有可能。 皎月起身走到墙角拿起了一个不起眼的物件,坦荡的上了场。 林霜看着皎月手里的物件,目瞪口呆。 很快该上场的人也都上场了。 坐在下面的人也开始议论纷纷。 修士甲:“哇,那把兵器好漂亮,闪着金光,是不是仙级兵器?” 修士乙一脸不屑:“那算什么仙级兵器,你看到旁边那把了吗,那把通体乌黑的剑,好像是传说中的无痕剑。那才是人界难得一见的仙级法器。” 修士丙附和道:“对。那个女修裙角绣了朵茉莉,她是玄灵宗的人吧。若是玄灵宗派来的人便合理了,毕竟有天宫帝妃做靠山,拿把仙级法器来应试也正常。” 修士甲满脸困惑:“玄灵宗,帝妃?有什么关系?” 修士丙正打算一本正经的给修士甲好好普及普及知识时,修士甲在场上突然看到了什么,表情变得难以置信:“诶!你们看!那个最后走上去的女修手里拿得是什么?” 闻言,修士乙丙也看向场上,眯了眯眼。 “那,那好像,好像是......” “好像是把扫帚?!” “啊,是啊。”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 周围闻言的人纷纷看向皎月,笑出了声。 没错,皎月方才从墙角拿出的那把不起眼的物件是一把旧得快要散架的扫帚。 皎月也无所谓场下传来的哄笑,她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扫帚,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上来比试,大家都拿着兵器,自己两手空空得也不好,总得拿点什么吧。 “我堵她第一个输!” “我堵她中间输,毕竟大家看到她的扫帚会不好意思出手,显得胜之不武。” “哈哈哈。” “哪来的自信拿着扫帚上场。。。以为自己是战神?!” “哈哈哈。” 嘲笑声络绎不绝。 皎月可没什么心思关心场下的人。她也没什么心思关注场上的人。她唯一需要担心的人,在那高台之上,围帘之后。 而此刻场下,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正定定的看着她,笑意浅浅。尉迟淮晏拿出扇子缓缓得摇了两下,敛了笑意,唇边露出一丝让人看不懂的阴霾。 今日,想测皎月深浅的,可不只白青青一个人。 随着一声锣响,比试正式开始。 皎月一个人吸引了场下一半人的目光,大家都期待看到这个穿着破旧,拿着扫帚的不知名女修落荒而逃。 之前和皎月同屋不屑于和她说话的一个女修第一个拿剑刺向皎月。 皎月动也不动。 看着那把剑以极快的速度靠近自己。转眼剑已近在咫尺。 电光火石之间,嗖得一声! 在场众人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那名女修就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剑也摔成了碎片。 众人回头看向皎月,她毫发无伤,拿着扫帚的手微微抬着,她眨了眨眼,似乎也不能相信眼前的女修就这样倒下了。 皎月看着自己的手,敛去眼中的诧异,假装淡定的拂了拂头发。 “咳咳。” 她此刻内心的真实想法是,明明已经压抑了大部分灵力了,想想过过招意思意思的,没想到刚抬手对方就倒了。 怪,只怪自己过分强大。 接下来她觉得还是不要动用任何灵力的好。 许多看到女修倒下的人都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都不想靠近皎月。而那些没看到的人,还是有主动向皎月动手的。 皎月也不主动出手,不过来者不拒,来一个她打一个,只是不再动用任何灵力。 不一会儿功夫场下没有了半点嘲笑的声音,有的只是不可思议和目瞪口呆。 又一个人在皎月面前倒地,她将扫帚放下,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天气还是太热了。整完衣衫她看了看四周,没有人敢靠近她了。 在场的人都开始刻意避开她。 她也不能干站着,有些尴尬。于是她开始一把正经的整理扫帚上乱糟糟的高粱穗,仿佛这把扫帚是她心爱的兵器。 场下已然鸦雀无声。一个个呆若木鸡的看着皎月表演整理扫帚。 就在众人以为这场比试即将没有悬念的结束,而最后的胜者会是皎月和林雪时,没想到的一幕发生了。 哗! 剑划过空气的声音,皎月未抬头便已经感觉到了那股杀意正盛的剑气。 是无痕剑。 林雪没有向最后的那个已经快不行了的男修士动手,而是拔剑而起冲向了皎月。 场下众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无痕剑毕竟是仙级兵器,皎月运灵于扫帚之上,准备迎接这一击。 嗖! 就在皎月的扫帚和无痕剑相撞的那一刻,皎月明显的感觉到一股灵力自林雪身后而来,合着她的剑意重重的打在了自己手中扫帚上。 哗啦! 扫帚转眼碎成了碎片。 皎月倒退了几步,站定。她微微侧眸,灵力来的方向是高台的方向。 其实皎月早有防备,她知道今日白青青会有所试探,不然若是没有防备,方才这一下她可能已经掉下台了。 场下众人自然无人看出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林雪的无痕剑碎了扫帚。 “好!” “厉害,厉害!不亏是玄灵宗的女修!” “哈哈哈,扫帚终于散了。” 听到场下的声音,林雪的战意更盛,开始了凶猛的进攻,剑剑直逼要害。 与此同时,白青青的灵力也不断袭来,她每次出手倒都不是要至致皎月于死地,但若击中,皎月定会伤得不轻,如此一来,初试肯定过不了了。 林雪的攻击自然好避,但白青青的灵力却让她步步后退。 很快,汗水便湿了后背。这样下去不出几招,她便会被击败。 皎月灵机一动,在避开了又一轮攻击后,果断对场上唯一剩下的男修士动手了。 她飞身而过,啪得一掌。 那名男修还没来得及从看戏的轻松状态转换过来,人就已经飞到了场外...... 当! 锣鼓声响,比试结束。 林雪虽是不甘心,但还是遵循规则的收了剑,没有再攻击,可就在她收剑的那刻,两股强大的灵力袭向了皎月。 这次是杀招! 皎月避之不及! 她必得承受一股,但任何一股都能至她于死地,看来,白青青确实不想让她活着进天宫。 也是,战神不仅是白青青的敌人,还是她的噩梦。她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允许一个酷似战神的人活着走入天宫。 一瞬间的事,皎月选了,她选择避开面前那一股灵力,真要死的话,还是后面破一个洞比前面破一个洞好一些。 在场众人自是看不到也感受不到那两股汹涌的灵力。 在他们看来,就是明明打斗已经停了,皎月还是极其酷炫的秀了一个没有人能看清的闪身动作。 然后,她稳稳地站在了原地。 她还一脸地诧异,仿佛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要做这个动作。 不过此刻台下众人已经不敢再哄笑了。 即便在他们看来皎月最后败给了林雪,但她的实力也确实骇人。而且这一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败得多少有些蹊跷。 皎月确实稳稳地站在了原地。那股灵力没有击中她。她诧异,不是因为不明白自己刚才的动作,而是因为不明白为灵力为什么没有打到她。 本来以为自己定会被那股强大的灵力打得穿个洞,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生。 只有一股寒凉之意穿过衣襟。如同夏风般不动声色,皎月的几缕头发随之微扬,在炎炎烈日下如此激烈的打斗闪躲,皎月里衣已被汗浸湿,这一阵凉风倒让人觉得来得恰是时候。 那股凉风还伴随着檀木的清香。让人莫名有种放松的感觉。 不对! 皎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头。 远处的林间,影影绰绰里,一抹水蓝身影,随木而隐。 是他。 那股凉意是灵力相撞消散后的余风,因一方灵力强劲冰冷,所以散去后依旧有那股寒凉之意。 君稷救了自己? 第8章 . 幻境 在她的事情上永远无法理智 高台之上,围帘之后的白青青猛地站了起来。 她侧旁的女子用余光瞥了瞥她,云淡风轻道。 “怎么了,这般沉不住气。” 白青青敛去脸上微不可察的怒意,压低声音道:“君稷回来了。” 女子轻轻一笑:“我看到了。” 白青青还想说什么便被女子打断:“先坐下。” 闻言白青青将想要说的话吞了回去,她意识到周围有几位上仙也困惑的看向了自己,旋即她露出惯常的那副温柔如水又端庄大方的模样,冲几位上仙浅浅一笑。 柔声道:“方才一战颇为精彩。” 几人从困惑变为认同,纷纷附和。 还有人拍马屁:“不亏是玄灵宗的人。” 言谈间白青青已经坐了回去,她面上依旧言笑晏晏,但宽松仙裙下的双手却已纂成了拳头,微微颤抖着。 “怎么,一个凡人倒也值得你动气了?”侧旁女子言谈举止间是不容置疑的威严。 白青青眼中戾气欲重。 “看见她那张脸我就想起了那个...贱人......”她言语里有所避讳,但越说却越气,强压着怒气:“君稷刚才出手救了她!为什么?一个凡人凭什么值得他动手?!” 女子看向白青青,眼里的笑意散去。 “一个凡人不也值得你动手了么。这样沉不住气怎么能行。” “我...” 白青青说不出话来,她处理事情一贯冷静理智,唯独在战神皎月的事情上,怎么都理智不了。 即便战神已经死了,白青青依旧憎恶她。但凡牵扯到战神的事,白青青就是冷静不了,就是立刻会变得愤怒。 她一股气在心口,却不敢反驳眼前女子。 女子回过头去,看向台下,幽幽道: “你还是想想怎么解释吧。” 白青青微微一怔,眼里有些失神,她看向君稷灵力来的方向却未寻到他的身影。 女子不再看白青青,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目光落在了远处。 场地上那个惹怒了白青青的凡人,丝毫无法引起她的兴趣。 她是白青青的生母,莲岁,当今女娲宫的女帝。 在九重天,她是地位几乎与君稷齐平的人。诚然,任何凡人都无法引起她的丝毫兴致。 此刻场下皎月已经离开了场地,君稷也已不见身影。皎月回到坐位上,心绪些许不宁。 于天宫的人而言,现在杀死她,轻而易举。可不幸的是,她已经成功引起了敌人的注意。 在她灵力修为恢复更多之前,恐怕要更加谨慎了。 “皎月你别难过,我师姐是万里挑一的天才,这里没几个人能赢过她的,败给她不丢人。” 林霜以为皎月面色凝重是因为输给了林雪。 “嗯。” 皎月的心思已经不在比试上。只有尽快恢复灵力才能顺利复仇。她脑海里只有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这八个字。 可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这八个字,听起来简单,做起来便没有那么容易了。 帮人打一桶水是好事,替人清理房间是好事,惩恶扬善是好事,拯救苍生也是好事。可什么样的好事能够让自己恢复灵力?不得而知。 只能一步一步的试了。 接下来的几日,皎月尝试了各种助人为乐的事,但灵力的增长聊胜于无。 但时间从来不等人,很快就到了第二场试练的日子。 第二场试练,考验的是综能,智慧和观察力。 通过第一场试练的人抽签被分成了六人一组。被分在同一组的人共同进入幻境。若通过试练,同一小组的所有人晋级,若未通过试练,所有人淘汰。 幻境试练的主题,捉妖兽。九重天来的人可在外面观看幻境里发生的一切。 皎月站在分组榜面前看到自己的分组后,明显一愣。 红色榜单上,甲组下赫然写着几个皎月熟悉的名字:林雪,尉迟淮晏,尉迟临风。其余两人,晋信,莫晴未。 巧了。 皎月看到这个名表,悬着的心倒放了下来。上一场试练,既然白青青出手试探了,还下了狠手,那这一场试练,皎月多少有点担忧她会再次阻碍。但现在她和林雪一组,倘若自己无法通过试练,那林雪也无法通过实试练。 白青青应该不会让那样的事发生。 皎月到场的时候其他几人已经到了。 尉迟淮晏扇着自己的扇子,目光淡然的落在皎月身上。尉迟临风也看到了皎月,大步迎上前,落落大方道:“皎月姑娘,还真是巧。等会儿试练还请多多关照啊。” 皎月浅浅点头:“恐怕是要你们关照了。” “你们二位就别谦虚了!我在场下看过你们那两场比赛,太厉害了!” 说话的女子叫莫晴未,她一袭浅绿长衫,坦荡荡的夸赞着皎月和尉迟临风。 她笑眯眯的继续道:“有你们我这场试练肯定能通过。” 尉迟临风摆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却是一副当仁不让的自豪表情。 他们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倒是聊了起来。 “希望我们运气能好一些,可以抽到普通妖兽。” “怕什么,就算是上古圣兽又能怎么样,我一样杀得它片甲不留。” “上古圣兽?!不要吧,千万别是上古圣兽。” 妖兽分级:普通妖兽,凶灵妖兽,五行神兽,天级神兽,上古圣兽。 幻境中的妖兽是随机产生的,所以哪一队会遇到什么妖兽都不好说,不过妖兽的级类也与全队实力有关系。当然有的时候也不只一个妖兽,如果是随机到普通妖兽,恐怕那一幻境中会同时有若干个普通妖兽,也有可能是普通妖兽和五行神兽的混和。 不过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上古圣兽出现。 如果队伍实力很强,倒有很小的几缕会出现天级神兽。 尉迟临风和莫晴未继续着关于圣兽的话题。 皎月目光扫过四周,林雪看似把玩着手里的剑,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侧耳听着尉迟淮晏那边的动静。 皎月视线穿过林雪落在了她身后的晋信身上。她之前从未见过晋信,和同组的其他人比,晋信显得有些普通。 他拿着一个白瓷酒壶,一边闲散的喝酒一边听着尉迟临风和莫晴未的交谈,神情漠然。 皎月不愿引人注目,自然不想和容易引起关注的人有过多的接触,她从林雪身边走过,停在晋信旁边。 晋信倒也没搭理她,还是顾自的喝着酒。 另一边尉迟淮晏把玩着扇子,目光未从扇子上移开,手倒是微微一顿。 “你看上去一点也不紧张。”皎月开口。 晋信缓缓咽下口中的酒,道:“你听起来也不紧张。”他也没抬头看一眼皎月。 皎月倒也无所谓,不过是想在试练开始前对这个唯一完全不相熟的队友有多一点点的了解。 皎月定定望着他手中的白瓷酒壶,眯了眯眼。 “这白瓷酒壶看上去价值不菲。” 闻言晋信抬头看了眼皎月:“唔,无价之宝。” 皎月愣了愣,道:“做工真精细,花纹样式也别致。” 晋信挑了挑眉,未再接话。 皎月却依旧看着他手中的白瓷酒壶,那般精致,若有似无的光晕那般独特,说不定是仙级法器。看来,此人也不一定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普通。 试练开始了。 他们所有人按安排站在画好的符阵里边。 很快,眼前的屋子便消失了,变成了一望无际的荒漠。 “天呐!这是什么鬼地方。一个人也没有。还有风沙,咳咳。” 莫晴未惊讶道,咳嗽了两声。 风沙确实大,皎月迅速闭眼,侧耳探了探四周。还好,眼下没有危险,四周别说妖兽了,除了他们六人,连个人影都没有。 尉迟临风迎着风沙往前走了两步,回头大声道: “你们看,那边远处是不是一座城池?” 皎月顺声望去,确实是一座城池,若隐若现在风沙中。 尉迟淮晏不紧不慢的掐了一个避风诀,淡定的跟上前去。林雪目光始终在他身上,很快也掐了一个避风诀,跟在他身后。 晋信走在最后面,他漫不经心的望了望天色,径直从皎月身边走过。 皎月皱了皱眉,跟在最后面,随他们向城池走去。 莫晴未从头到尾一直在说话。 “这么大的风沙,会不会是天级神兽,太可怕了。” “这城池怎么这么远,不会是蜃景吧。” 晋信走了几步后,回头看了眼皎月,唇角一歪,眼里一丝嘲笑:“你不会用避风诀?” 皎月面露尴尬。没错,她确实忘了怎么用避风诀了。头发已经被风沙全然吹乱了。 “不知道你是怎么通过第一场试练的。” 晋信虽然话语里有几分讥讽地意味,却替皎月掐了一个避风诀,而他自己却丝毫不在意的暴漏在风沙中。 他喝了口酒,未再多说,向城池走去。 皎月道了声谢谢,跟在了他后面。皎月从袖袋里拿出来了一枚翡翠鹤望兰发钗,这是那日收到的几枚发钗中的一枚。她喜欢鹤望兰,便选了这枚带在身边,她也想找个机会问问尉迟淮晏到底为何送她这些东西。 走在前面的尉迟淮晏察觉到了后方的动静,微不可察的一顿,没有回头。 那城池看上去远,其实走了不一会儿也就到了。 “哎呦,累死了。”莫晴未第一个跑进城里,拍打着身上的沙尘。 “这城里倒是一点风沙也没有啊。” 城门口的几个人察觉到了有外人到来,有的人驻步多看了他们几眼,有的人漠然径直走过。 皎月看着这城里的光景,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城门上方的牌匾。 鸣沙城。 鸣沙城?! 她当即愣在原地,瞳孔震颤。 第9章 . 恶鬼 沙城 尉迟淮晏察觉到了皎月表情的变化,他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 鸣沙城。 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种幻境也许会是虚构的城池,也许会是真实的城池,并不会有什么不同。 不过,如果这是真实的城池,那么会意味着此幻境可能取自于一件真实发生过的事。换而言之,也就是说过去真实的有人在此这里猎杀过妖兽。 城池是真的,事情是真的,妖兽也是真的。 显然,从皎月的表情上来看,是第二种情况了。她知道这座城池,也知道这座城里发生过什么。 “你知道这座城?”尉迟淮晏开口道。 这突如其来的问句弄得皎月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确实知道。 书里,战神手下有两名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其中一位叫裴念。战神和他相识便是在这鸣沙城。 而当年战神再鸣沙城的遭遇,可谓是九死一生。 想到书里的情节,皎月不由的打了个激灵。 尉迟淮晏将一切都看在眼中,他走近她压低声音问道:“这里发生过什么?” “告诉我,当是仙裙的回礼。”他语气轻松自然,笑意浅浅,让人生不出丝毫怒意。 皎月一时语塞,不知道应该先说幻境的事还是应该先说仙裙的事。不过刚好他提了,皎月倒想问问为什么要送东西给自己。 “为什么要给我仙裙?就为了今日?”皎月问尉迟淮晏,目光却看向城里来来往往的百姓。 “我去打听打听这城里最近有没有什么怪事。”莫晴未说着走向离他们最近的城门旁的一个摊位。 皎月看到一位慈祥的婆婆推着一框梨,步履蹒跚的走向他们。 尉迟淮晏顺着皎月的目光看过去,回答她方才的问话:“好看的女子就应该穿好看的仙裙,人生在世的时间不多,合该珍惜。” 皎月心里翻了个白眼,什么乱七八糟的。转而又一愣,他,该不会是觊觎自己的美貌了吧。 尉迟淮晏仿佛看懂了她的心思,唇角扯出一个笑容,道:“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姑娘你这穿着实在有些寒酸,此次前来择仙会的人里,找不出第二个像姑娘这般打扮的人了。” 言外之意,绝非喜欢,单纯是同情。 皎月这次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过去:“你别想从我嘴里听到任何与此幻境有关的事了。” “卖梨了,卖梨了,早春的梨嘞,又大又甜。姑娘你看这梨,要不要来上一斤?”卖梨的婆婆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笑容满面的问莫晴未。 莫晴未还未反应过来,尉迟临风就一把抢过了婆婆手里的梨,嘟囔着:“这一路过来渴死我了。” 张口欲咬梨。 啪! 一阵灵力穿颈而过,将尉迟临风的梨打落在地上。 “我们没银钱。”皎月冷静道,仿佛出手掉打梨的不是她。 “你,你你......” 尉迟临风被气得有些结巴,睁圆了眼睛瞪着皎月。看到皎月理直气壮面无表情的样子就更生气了。 尉迟淮晏倒是站到了皎月这边:“别吃了,确实没银钱。” 他说着走过去将梨捡起来,还给了婆婆,动作温柔且有礼。 婆婆愣了愣,嘟囔着这几个人真奇怪推着车离开了。 尉迟临风不满道:“怎么就没银钱了,我明明带了银钱在身上。”说着他摸索了半天,从袖袋里拿出来了银子。 “你看,你看看,我有银子啊。你,你们也太奇怪了吧。怎么了,这梨会是妖兽吗,还是那个婆婆会是妖兽?!” 他怒目而视的等着回答。 皎月摇摇头,表情冷淡,道:“那你去吃吧。反正你死了,我们也一样能完成任务。不过,要是吃了这梨,今天晚上你别和我们在一起,我不想被恶鬼追着跑。” 闻言,所有人都困惑的看向皎月。 “什,什么恶鬼?” 没错,是恶鬼。 皎月将声音压低了几分:“这座城没有活人,所有这些人都死了。你看到的人,都是恶鬼。” 事实的确如此。 书里写过,当年战神来鸣沙城寻找过鬼心之石,彼时,他们一行人一入城也遇到了这个卖梨的婆婆,同行的一名侍卫买了几颗梨。梨倒是真的甜,可晚上婆婆便化为恶鬼来找他们了。 那时他们才发现整座城池已然没有一个活人了。 因为鬼心之石的作用,完全掩盖了整座城里所有恶鬼的气息,所以即便他们已是仙身,也没发现不妥之处,直到入夜了恶鬼上门。 和恶鬼的打斗惊动了其他恶鬼,一时,整座城池的恶鬼如虎扑食般全部涌向了他们。 白天正常的百姓,晚上都成了恶鬼。如果谁在白天的时候拿了他们的东西,晚上恶鬼便会上门。 有鬼心之石的庇护,那些恶鬼比往日厉害太多,每个恶鬼都堪比一个天及神兽。而彼时,战神刚通过择仙会成为仙者,修为灵力尚浅。 那一战,九死一生。而那时候,统领那些恶鬼的人便是裴念。 裴念非普通人,他是上古圣兽应龙一脉的化身。 那一战,面对看上去穷凶极恶的恶鬼,战神下手依旧留有余地,并没有将他们打得魂飞魄散,而是将他们收入伏鬼瓶中,想待日后超度。 那一战,战神差点为救同行之人牺牲自己。 最终,她感化了裴念。裴念将鬼石之心献给了她,且甘愿臣服于她。 战神不是主角,书里并没有大篇幅的描写战神是怎么感化裴念的,也没有写为什么裴念甘愿臣服。但结果是战神拿到了鬼心之石,立了一大功,且得了一员猛将。 后来,裴念陪战神征战多次,立功无数,也成了战神最信任最倚重的人。 但事到如今,战神到底是信对了人,还是信错了人,皎月便不得而知了。皎月想弄清楚战神的死因,裴念便是最关键那个人。 他也是皎月上天宫想要找的那个最了解战神的人。 尉迟临风蹭得跳到了尉迟淮晏背后,抓着他的衣袖神色紧张道:“这,这人都是鬼?”一脸害怕的模样。 刚才还威风凌凌呢,一转眼变成了小孩子,皎月觉得他模样滑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你你笑什么笑。”尉迟临风不示弱的看向皎月,声音却因为害怕而有些颤抖。 皎月压低声音,直愣愣的看向他身后:“你看那是什么?” 尉迟临风打了一个激灵,猛地看向自己身后,什么都没有。 “哈哈。这都能吓到你,我家隔壁三岁邻居都比你胆大。” “......我,你。”尉迟临风一生气就开始结巴。 皎月也是不明白,就这样的胆小鬼后来成了魔界领袖?!也许,尉迟淮晏的死的确给他造成了很大的打击。 尉迟淮晏表情嫌弃的拉着尉迟临风的衣领将他从身后提溜到了自己面前。 迫于尉迟淮晏目光里的威严,尉迟临风一脸不愿意的松开了他手里的衣袖。 尉迟淮晏转而看向皎月:“到底怎么回事?” 皎月把她知道的简单说了一下,自然,她没有说全部真相,只是说之前在一个不知名的画本子里读到过关于鸣沙城的传说。 “所以,别接受任何人的任何东西,不要招惹恶鬼,尽快找到妖兽杀了他。” 皎月正说着,就看到莫晴未手里拿着个香囊,满脸兴奋的跑了回来,边跑边嚷嚷道。 “说出来你们都不信,这么精致的香囊才五文钱,那老大爷说这个香囊里是鹤王兰花瓣,此花有福运,保平安。” 她喜爱的摸着香囊,喜悦的看向已经石化的其他人。 “你...们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 其余几人沉默不语,只听道尉迟临风一声尖叫:“啊!!!” 皎月扶额一瞬,旋即道:“行吧。逃是逃不过了。那走吧,抓紧时间找妖兽。” “啊!!......唔,唔唔,唔......”尉迟临风的尖叫还没听便被皎月念诀封了口。 “到底怎么了?”莫晴未还在问,她看向尉迟临风:“你怎么哭了?” “唔,呜呜,唔唔唔......” “等一下,你怎么确定话本里写的就是真的?”一直未说话的林雪上前两步拦住了皎月,质疑道。 林雪继续道:“而且,若如你所说,我们面对的便是有鬼心之石保护的满城恶鬼加上古圣兽,若真如此,那这个幻境的难度是不是太高了?” 皎月看向她,不急不徐道:“既然是幻境,难度自然可以调整。但不论是不是真的,我们眼下都得先去找圣兽。是真是假,入夜就知道了。” 皎月说罢就向前走去,走了两步回头道:“不过,最好别等到入夜,否则,我们就只能死着出幻境了。” 林雪站在原地,张了张口想反驳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她看向尉迟淮晏,仿佛期待尉迟淮晏和她一同质疑。但尉迟淮晏一句话都没说,径直从她身边穿过,随着皎月的方向去了。 林雪抿了抿唇,心里不甘心,素日里都是别人听她的,但眼下却都要听皎月的,可也没有办法现在只有皎月有线索,她跺一跺脚,跟了上去。 莫晴未见他们都步履匆匆的走了没人回答自己,她皱了皱眉,看向走在最后面的晋信:“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你晚上可能会有好运。” “......” ...... 皎月径直走向了城南的裴家药铺。如果幻境真是仿自当年战神的遭遇,那么裴念此刻应该就在裴家药铺卖药。 而眼前这一战,需得速战速决。 第10章 . 你喜欢他? 可惜他不喜欢你 皎月停在了街口,长街上人来人往,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驻足。 白日里,这些恶鬼没有任何关于自己已经是鬼的记忆,和普通百姓一模一样,他们以为自己还好好活着,如同从前般过着正常的烟火日子。 “到了!我们必须一击得胜,打死这只妖兽。”尉迟临风撸了撸袖子。为了避免晚上被恶鬼追,此刻的他干劲十足。 知道了真相的莫晴未有些半信半疑,但内心也还是希望能尽快找到妖兽,避免拖到晚上。 “那走吧,还犹豫什么?难道还需要战术?” 莫晴未说着看看纹丝不动地皎月,随即又看看站在皎月身旁同样纹丝不动的尉迟淮晏。 她皱皱眉:“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皎月目光依旧落在裴家药铺,道:“店铺里没有人。”说着目光了然了几分:“想来也是,倘若有人和我一样听过那个故事,此幻境便过于简单了。” “你怎么看出来店铺里没有人的?”莫晴未瞪大眼睛看着裴家药铺的店门,虽是关了门,但没准里面有人呢。 “门前落了灰,连药铺的牌匾都落了灰,显然已多时未打扫。”皎月道。 其实,她自然也不只是凭借这一点就说里面没人的,她的视觉,听觉都远超普通人,自然已经探查到了里面没人。 “那没线索了?”莫晴未挠挠头,表情有些苦恼。 皎月径直向店铺走去:“虽是没人,但店铺还在,也许布幻境的人会留下些线索。” 店门一推开扑鼻的灰尘,店铺里一个人也没有,皎月屏息一瞬便进去了。屋里已然空了,什么东西都没有。但皎月很快就注意到了药柜上贴着的两个纸条。 她走近查看,其他人也陆续进了店铺。无论皎月做什么林雪都想质疑,可偏偏她又找不到任何可质疑的漏洞,她一脸不满的跟在其他几人身后进了店铺。 晋信最后一个进了店铺,他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懒洋洋,无所谓的态度,既不提出任何建议,也不反驳任何想法,一副看戏的样子。从头到尾,唯一让他上心的就是他的酒壶了。 林雪不满意的看了晋信一眼,假装不经意的走到了尉迟淮晏身边,问尉迟淮晏:“那字条上写得是什么?” 尉迟淮晏未接话,凑近皎月看了看那两张字条。林雪不愉的咬了咬嘴唇。 -- 三月三,龙抬头 -- 望月楼 尉迟临风也探头看了眼字条,深锁眉头:“什么意思?三月三,龙抬头?有什么习俗吗?” 他顿一顿又道:“望月楼,听起来是个酒楼啊,去酒楼吗?” 莫晴未正在翻箱倒柜的找东西,她觉得说不定能找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听到望月楼三个字,她愣了愣立马道:“方才买香囊的时候老大爷还提了一嘴,说来他们这名沙城一定要去望月楼吃剁椒海鱼,是他们这里的特色招牌菜,绝对的珍馐美味。” 闻言尉迟淮晏浅浅一笑,笑意里有几分了然。 皎月看了他一眼,虽然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但皎月那一刻也意识到了奇怪之处。 “鸣沙城地处西境沙漠,位于内陆,哪里来的海鱼,海鱼竟能成为招牌菜?” 尉迟临风接话道:“诶,对对,这卖香囊的老头是不是有问题?他不会是妖兽吧?” 皎月摇了摇头:“自然不是,哪有BOSS是藏在游戏开始的地方的。他倒更像是给我们提供信息的NPC。” “什么暴死,什么恩皮死?”尉迟临风惊恐的看着皎月。 噗嗤,皎月笑了笑,道:“我的意思是,答案不可能写在故事最开始的地方。” 尉迟临风眉头皱得更深了,感觉自己好像被嘲笑了,但凭他这笨脑袋他也确实想不出什么更深远的答案了,他看向尉迟淮晏,尉迟淮晏素来比他聪明,好像无论什么问题他都会有答案。 尉迟淮晏随性的摇了摇手中的扇子,望向门外道:“线索指向望月楼,我们便去一趟望月楼。天阴了,要下雨了。” 他话音方落,屋外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皎月同意道:“走吧,再拖延天要黑了。” 一行人未再耽搁,寻向望月楼。 雨虽来得急,但却只是毛毛细雨,落在人身上几乎不易察觉。皎月自是无所谓,没有掐任何诀窍避雨。尉迟淮晏,尉迟临风在最前面问路,也无所谓这些毛毛细雨落在发上,肩上。 林雪掐了避雨诀,跟在他两后边,她看向尉迟淮晏,只觉得雨水落在他身上仿佛起了一层柔软的雾,衬得他轮廓比往日更温柔。 莫晴未看着林雪痴痴望着尉迟淮晏的样子,偷笑着挤进了她的避雨圈,小声道:“你喜欢他?” 林雪一愣,脸红了一圈,推了她一把气急败坏道:“你胡说什么呢?!” 莫晴未笑得更开心了:“你看你还急眼了,从进幻境开始你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他,你还不承认!” 林雪换出无痕剑拿在胸腔,一副莫晴未再多说一句她就要一剑封喉的架势。 吓得莫晴未猛地后退了一步,差点撞在同样掐了避雨诀的晋信身上。 晋信闪身避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过。 莫晴未向林雪服软道:“你,你这么凶做什么,好,怕了你的无痕剑了,我不说了,不说了总行了吧。” 林雪瞪了莫晴未一眼,收了无痕剑,快步向前走去。 莫晴未小声嘟囔着:“真是大小姐脾气,这么不好惹。” 晋信不屑的看了她两一眼,继续向前走去。 他这一眼落在莫晴未眼中倒是激起了莫晴未的不满,方才被林雪吓得怒气还没找到发泄口,她冲晋信嚷道:“你看什么看,这么点雨,你一个大男人还掐避雨诀,莫名其妙。” 晋信对她的讽刺充耳不闻。倒惹得她更生气了。 正在向店家问路的尉迟淮晏听到动静,朝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他们几人看样子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希望他们不惹麻烦就好,回头向店家多问了一句:“婆婆,今儿是什么日子。” 热心的阿婆笑盈盈道:“今儿可是个好日子,三月三,龙抬头。” 尉迟淮晏仿佛已经料到了,笑着回应道:“的确是个好日子。” 问罢尉迟转身向南边那条路走去,他回头向后面的人道:“前面就到了。” 皎月离得不远,听到了他方才问阿婆的话,快走了几步:“三月三,龙抬头,到底是什么日子?” 尉迟淮晏向酒楼方向走去,边走边道:“你了解上古圣兽么?” 皎月摇头:“完全不了解。” 皎月记得书里好像有写过,但她这人聪明是聪明,可记忆力不好,看书可谓是过目就忘,小说还好一些,故事她还是能记住的,但如果是过于刻板的张篇大论那她肯定是记不住的。 “上古圣兽可化人形,圣兽血脉皆一脉单承,传说上古圣兽有十,太阳烛照,太阴幽萤,青龙,白虎.......” 皎月呆滞的眨了眨眼,打断道:“等,等等。不如你就从应龙开始讲吧,其他的,你说了我可能也记不住。” 尉迟淮晏摇了摇头却丝毫不恼,眼里含了几分笑意,耐心道:“每个上古圣兽都有自己的特点,裴家药铺的提示应是在考验我们对上古圣兽的了解。《山海史传》里曾写过,上古圣兽应龙从不食鱼。而《苍神记》里也写过应龙有双翼,每及三月三,触雨则现。” 皎月了然。 “所以那两则提示的意思,一是今日应龙若淋雨便会现出羽翼,二是应龙不吃鱼。加上门口NPC所说的话,那么也就是说应龙很可能就在望月楼中。” 只要看望月楼中谁没有点那道名菜剁椒海鱼,且带着伞,也许便可找到答案。 尉迟淮晏眉心微动,轻颔首,示意皎月说得对。他顿一顿,道:“不过。” “不过什么?” “NPC到底是什么?” 皎月一愣,灿然一笑:“就是工具人的意思。” 尉迟淮晏似懂非懂的颔首。言谈间,望月楼三个大字已经在眼前了。 小二热络地在门口招呼着客人:“客官里面请嘞!珍馐美味剁椒海鱼,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尉迟淮晏和皎月方要迈步进入客栈便被尉迟临风拦住了。 “等,等一下。所以我们现在要去里面吃饭吗?!” 尉迟淮晏和皎月齐齐点头,目光里写着当然了。 尉迟临风愣了愣,怎么一转眼地功夫这两人就这么统一战线了。他紧张道:“但是刚才不是说我们不能随便吃东西,不然会招惹恶。” 他谨慎看了看四周,声音小了几分:“恶,恶鬼吗?” 皎月看着他胆小地模样,又想笑,她忍了忍道:“但现在线索指向这里,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招惹一个恶鬼是招惹,招惹两个也是招惹,其实也没太大差别。走吧,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皎月说着就走向了望月楼。 “等,等,我,哥......”尉迟临风拿皎月没办法,可怜巴巴的看向尉迟淮晏。 “这时候知道叫我哥了,多叫两声。”尉迟淮晏悠闲的扇着扇子看着尉迟临风。 “哥,哥。你想听几声我就叫几声,我们能不能稳妥一点......” 尉迟淮晏答应着尉迟临风,步子却丝毫未停,后脚跟着皎月便进了望月楼。留下尉迟临风在原地独自绝望。 第11章 . 现身 可有胜算?没有 其他人倒也都没犹豫,跟着进了望月楼。尉迟临风看已无力回天,只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他耷拉着头挤在了尉迟淮晏和林雪中间坐下。 林雪本事刻意坐在尉迟淮晏身边的,谁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尉迟临风竟然还能应硬生生的搬个凳子挤在他们之间。她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 尉迟淮晏坐下便点了一堆菜,当然,也点了剁椒海鱼。 “你们分析了半天,到底谁是应龙,他在不在?”莫晴未压低声音看向皎月和尉迟淮晏问道。 林雪看向尉迟淮晏问道:“分析了什么?也许,我们也可以帮忙一起想想。” 她语气里有三分责怪,三分委屈,是不满尉迟淮晏只和皎月聊天。 尉迟淮晏未接话,目光扫过桌上几人,落在不远处。 皎月答道:“应龙很可能就在酒楼里,我们先观察观察,想想对策。勿要打草惊蛇。”她没有说得很详细,怕隔墙有耳。 皎月看向四周,许多人都未点剁椒海鱼,带伞的人也不多,偏偏符合他们条件既带伞又未点剁椒海鱼的人一个也没有。 她看向尉迟淮晏,他一定也已经注意到了,没有符合条件的人。 他却依旧缓缓扇着他的扇子,一副淡然的模样。 他开口道:“上古圣兽应龙,倘若我们正面对抗,可有赢的可能性?” 莫晴未深深吸了口气:“这就是我不能理解的地方。如果应龙就是裴念,那个令人闻名丧胆的天宫的裴大将军,那我们是绝对没有赢的可能性的。不过也许当年的应龙并没有后来的裴将军那么厉害。也许,能力还未觉醒。” 林雪接着道:“师父告诉过我,如果试练的幻境里有上古圣兽,说明与试者的实力是格外出众的。但即便如此,我们在幻境中所遇到的上古圣兽也一定会是消减了实力的上古圣兽。若是真的上古圣兽,那还未被点仙的我们是不可能活着走出幻境的。” 这一题她知道答案,她格外自信的说着,说罢假装不经意的看向尉迟淮晏,期待得到一些认可。 尉迟淮晏却始终都未看她,他自顾自的扇着扇子,目光落在了晋信身上,仿佛期待他也说些什么。 “各位客官,你们的菜来啰!” “剁椒海鱼双份,红烧排骨,尖椒炒肉,蒜蓉萃鸭......” “得嘞,菜齐了。各位客官请慢用。” 小二看起来极其忙碌,上完菜便退下去了。 几人折腾了半天了,确实也都饿了,纷纷动筷大快朵颐的吃了起来。 尉迟临风满脑子都是今晚会有几个鬼来找他们,犹豫着不敢吃,可也实在是饿,忍了一会儿也忍不了,动筷吃了起来。 林雪吃了一口剁椒海鱼便咳嗽了起来:“咳咳,这鱼也太辣了。” 尉迟临风看了眼她,起身将自己面前的清炒菜心换给了林雪:“吃点这个,解辣。” 林雪还在生气他挤在自己和尉迟淮晏之间,依旧没给他好脸色。 皎月又吃了两口剁椒海鱼,只觉得辣得好爽,太好吃了,她不动声色得又夹了一大筷子。 大家吃了点海鱼后就没有再动海鱼了,都觉得太辣了,有的被辣得流眼泪了,有的被辣得直咳嗽,只有皎月一个人面不改色的吃着,边吃边感慨:“太好吃了!” 皎月只觉得一道目光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她抬头,迎上了晋信的目光。 他目光有些出神,有些难过,看得皎月一头雾水,她边吃边问:“怎么了?” 晋信回神,喝了口手中的酒,皎月发现他也没吃什么,酒倒是没停。真是个酒鬼。 他喝罢酒,抿了抿嘴道:“你这吃辣鱼的样子,像极了一位故人。” 皎月挑挑眉:“故人?什么故人?” 晋信又喝了口酒,不再言语。 坐在皎月旁边的尉迟淮晏也一早便停了筷子,默默的看着他们。他拿起茶壶往皎月杯中添了茶,又往自己杯添了些。 皎月吃得正尽兴,含糊着道了声谢谢。 尉迟临风见状立刻将自己的杯子推到了尉迟淮晏手边,尉迟淮晏完全不搭理的将茶壶放到了尉迟临风手中。 “诶,我......”尉迟临风一脸的不满。 尉迟淮晏却看向晋信:“晋公子,一路上你话不多,自始至终都不慌不忙,无丝毫紧张之感,可是对此幻境成竹在胸?” 晋信缓缓放下酒壶,眼里有些醉意:“这不是有你们么,我相信你们。” 尉迟淮晏唇边笑意淡了些许:“那晋公子你说,如果我们真的遇上了裴大将军,可有胜算?” 晋信偏头看向尉迟淮晏,眼里有笑意:“那自然是一丝胜算都没有。” 尉迟淮晏轻拢玉骨扇,声音低了几分:“那也就是说此幻境,我们必败?” 晋信兀得笑出了声:“那得看裴将军的心情了。” 尉迟临风不解的看看二人,目光落在晋信身上:“别喝了别喝了,你喝成这样打起架来可不得拖后腿。” 莫晴未也是一脸愁容:“是呀,别喝了。接下来可怎么办呀,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若真是应龙加百鬼夜行我们定破不了这幻境。” 皎月还在想方才晋信和尉迟淮晏的对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这样想着她的目光落在了晋信手边的白瓷酒壶上,一开始她就觉得这个白瓷酒壶别致,像是仙级法器,尤其是那个花纹。 她眯眼盯着那个花纹,从轮廓依稀可见那是一朵盛开的莲花,但莲花的中心却不是莲蓬。 不是莲蓬是什么? 她将身子前倾了几分,这次她看清楚了,莲花的中心是另一朵莲花。 另一朵莲花......画心红莲? 是画心红莲。君稷最喜欢的花。 皎月突然想到了什么,一瞬间她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不可能吧?不会吧! 不会的,不会的! 她脑海里迅速回放今日的种种,眼前这个人...... “裴将军,不如你告诉直接告诉我们你心情如何吧?”尉迟淮晏目光笃定的落在晋信身上幽幽开口,一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众人耳边。 果真。 三月三,龙抬头,应龙沾雨则现双翼,所以连大风沙都丝毫不避的晋信却要掐避雨诀避开毛毛细雨。 应龙不食鱼,从头至尾,晋信都未动过剁椒海鱼,他的盘中一丝油迹都没有。 从幻境开始他便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无论是听到城里众人皆是鬼还是听到眼下面对的妖兽可能是上古圣兽,他都没有一丝惊讶和慌张的情绪,仿佛一切都无所谓,又或者应该理解为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晋信笑意犹在,他懒散的望眼自己的身后,道:“裴将军在哪呢?” 尉迟淮晏收了玉骨扇,紧紧握在手中,他表情变得愈发严肃。 “你还不认吗?你不只是避雨,不食鱼肉。裴将军常年征战,一把神武金斧黄钺从不离手,左手四个手茧异常醒目,你虽易了容,却未对手茧修饰。” 尉迟淮晏说着,皎月清晰的看到晋信左手的四个手茧,晋信缓缓握住了左手。 尉迟淮晏继续道:“你手中的白瓷酒壶是有名的画心莲圣瓶,是承酒的圣器,可载千壶万杯,永保酒香醇,世间只此一瓶,是当年战神赠予你的。” 素来面无表情的晋信在听到战神二字时嘴角微微抽动。 “我看过这次择仙会的名表,每一个名字我都记得,上面根本没有一个人叫晋信,既然根本无此人,那你又是谁?晋信二字,可是取自裴念的念字,今,心。” 听了他这一番话的人都石化在了原地。 原来,答案真的可以在故事最开始的地方。 眼下谁都明白他们面对的是什么。眼前的晋信不只是上古圣兽,他是裴将军裴念本人化身而来,他们要打的是天宫的罗刹战将?! 现在还是凡人身的他们怎么可能赢得过他?! 这一战,绝无胜算。 第12章 . 裴将军 杯盏间,血染四海 晋信笑了笑:“看来帝君没看错,你们竟能如此早便识破我的身份。” 说话间晋信伸出左掌,金斧黄钺赫然在手,闪出刺目光芒。 在场众人纷纷唤出兵器,事实已摆在面前,他们没有时间震惊,只能殊死一搏。 晋信随意抬斧,一道光便逼向林雪,林雪挥起无痕剑挡下,即便已经挡下了,那道斧光所伴随的灵力还是逼得她吐了两口血,连续后撤数步,眼看就要摔出望月楼外。 好在尉迟临风反应够快,旋身而起将林雪拉了回来。 晋信只是转着手腕,身子寸步未动,数道金光便从他斧间蹦出,杀向众人。尉迟临风护着尉迟淮晏和已经受伤的林雪,被斧光打伤,莫晴未避之不及也受伤倒地,只有皎月和尉迟淮晏倒是毫发未伤。 皎月压低声音问尉迟淮晏:“你既有召雨的天赋和能力,明明身手绝佳,为何总要尉迟临风保护?” 尉迟淮晏耳语道:“我只会那些花架子,打架不行。” 皎月按住额头,只觉头痛。 尉迟淮晏是王语嫣,诸葛亮这类人?!那眼下还有战斗力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即便有战神的一成灵力,可眼前的人可是裴念啊。裴念啊。就算自己再超常发挥,也没有胜算的。 “那你退后吧。” 皎月伸手挡住了尉迟淮晏,向前迈了一步,望向林雪:“无痕剑。” 林雪已经动不了了,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无痕剑扔给了皎月。 皎月运灵,乌黑的剑上浮起烁烁银彩,像缀了无数星光,璀璨不输金斧黄钺。 “他们已经都受了重伤,你不要伤害他们。和我一战,是生是死,我都认了。”皎月说着将无痕剑紧紧握在手中,抬至胸前。 晋信偏头看了看皎月身后的尉迟淮晏,了然的笑了笑:“你虽然战力一般,倒也算个人才,可若是躲在女子身后,不觉贻笑大方吗?” 尉迟淮晏不在意的垂眸,目光落在桌上,缓缓道:“我自是量力而行。” 皎月微微一愣,尉迟淮晏刚才好像耳语了一句什么,她转瞬便明白了尉迟淮晏的意思,冲晋信道:“别说了,要打就打,速战速决。来这里的人都输得起。” 皎月话没说完就飞身而起,这次她没有等晋信动手而是主动出击。运灵在身的她速度比平常快了许多,但无论是多快的速度在晋信看来都是雕虫小技。 数道斧光如同万箭齐发,袭向皎月! 她运灵感应,数次闪身,顺利躲过了连续击来的斧光。 晋信也不意外,露出了赏识的微笑,随即他拿斧的手稍稍用力,这次斧光避无可避重重地打向了皎月。 这此比方才快了数倍,根本来不及闪躲。 皎月拿无痕剑与此剑光正面相撞,砰得一声! 皎月向后飞去。 有一瞬间晋信倒想拉住她,在他迟疑的片刻,皎月已经落地,她向后跪滑了几丈,停在了窗沿处。 尘土绝绝,地上一道深痕。 “裴将军,还要打吗?”尉迟淮晏扬声道。 晋信回头,看到另一边的尉迟淮晏此刻手中握着画心莲圣瓶,悬于空中。 什么。 原来如此! 方才晋信的身份被突然揭露,他来不及反应,战事一触即发,圣瓶倒被他放在了桌子上。原来尉迟淮晏躲在皎月身后是为了掩人耳目伺机拿到圣瓶。 方才皎月迅速主动出击,也是为了快速吸引晋信的注意力。 尉迟淮晏继续道:“我们根本不可能赢过你,更不可能杀死你。所以此幻境能否通关必然不会以杀死圣兽作为判断,若如此,那么是否通关的决定权一定是握在你手中的,若你觉得通关了我们便通关了,若你觉得没有,我们便败了。所以你一路上默然不语,实际是一直在观察我们,也一直在评判。” 他说着将画心圣瓶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我听过一些传说,已故战神于裴将军而言是极其重要的人,这一路上,你不在意自己身上是否沾了沙土,不在意头发是否被风沙吹乱,却自始至终将圣瓶保持的一尘不染,它于你而言定是有特殊意义且极其重要。” 晋信沉默不语。 尉迟淮晏将圣瓶推近晋信:“我方才拿圣瓶也不是真的要挟将军,只是同伴已经都受伤了。”尉迟淮晏看一眼窗边的皎月继续道:“我不想任何一个人再受更重的伤才出此下策。” 半晌,晋信看着瓷瓶未语。他目光划过皎月,她膝前一道血痕,些许醒目。 随即晋信收了金斧黄钺。 “罢了。你们能在天黑前推断出我就是裴念已是不易,且你们愿为同伴身涉险境,这场试练本就是测查你们的勇气,敏锐度,对上古圣兽的了解,以及共同协作的能力。其实,你们确实算是通过了。” 在一旁坚持了半天的尉迟临风闻言松了一口气,晕了过去。皎月悬着的一颗心也落了下来,她踉跄着站起来。 晋信拿起画心圣瓶,转瞬便换了一副容貌。 他身披金色战袍,无风自猎猎。消瘦的面容上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眼角一颗泪痣,挺直细长的鼻梁,一双薄唇颜色深若殷桃。 爱恨分明的模样。是书里写的样子。 皎月看着他,想从他的目光里读出些什么,可只觉得他目光空空如荒原万里,什么也看不到。 她上前一步,问道:“裴将军,倘若我没有读过那个传说,不知道裴家药铺,你当如何?” 裴念看向皎月:“你听过那个故事倒才让我意外。” 他望向皎月的目光里有几分探寻的意味:“你这名字也让我意外。” 皎月自然懂他话里的意思。 他继续道:“本来,我是打算说我听过这个传说,将你们带到裴家药铺的,你倒是替我说了。这是帝君布的幻境,也确实改用了当年真实发生的事。” “裴将军,这个故事我知道后面那一部分,可有一部分我一直好奇,这鸣沙城到底是如何变成鬼城的?你又为何愿意跟随战神上天宫?”皎月追问道,她想抓住这个机会多问些,她要更了解裴念,更了解裴念便意味着更接近战神死亡的真相。 裴念右唇角向上扯了扯,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若你上了天宫,再来问我罢。” 说完,他又喝了口酒,转身看向窗外笑意凉淡。他珍惜的将圣瓶擦了擦,小心翼翼地别在了腰间。又懒散地摆了摆手,仿佛除了酒,他对这世间的一切都没有丝毫兴致。 转眼,幻境缓缓消散,裴念也不见了踪影。他们几人回到了进入幻境前的地方。 皎月轻轻地呼了口气,终是从幻境里出来了。 裴念的身影依旧在她脑中,他和书里写得那个意气风发的修罗战将不一样了。 书中的裴念,谈笑里,斧定乾坤,杯盏间,血染四海。何等的威风,何等的骄傲。 可幻境里的他倒像是一把被磨灭了期待的钝刀,没了戾气,也没了骨气,仿佛是在酒坛子里泡了太久的草莓,没了色泽,只剩下酸腐的苦味。 “你伤还好吗?” 尉迟淮晏打断了皎月,她回过神来:“呃,没事,不严重。” 皎月看一眼其他人,尉迟临风和林雪还昏迷着。莫晴未倒是先醒了,跟没受伤似的。 尉迟淮晏走近皎月,看她的气色也确实无事。他知道她是战神,自然也知道她不会有事,但他能明显的感觉到眼前的皎月灵力远不及已故战神。 “方才那道菜,剁椒海鱼是天宫已故战神最喜欢的一道菜,也不知道为何今日的幻境用的是这道菜。”尉迟淮晏轻摇着羽扇,看似不经意的问出了这句话,实则想试探皎月。 他当然知道为何今日的菜是剁椒海鱼了。 鱼有那么多的做法,清真鱼,红烧鱼,炭烤鱼,葱蒜爆鱼......,为什么偏偏是剁椒海鱼这道没有多少人知晓的菜。因为战神喜欢,此幻境本就是属于战神的幻境,帝君布的幻境,他惦念着战神,想到鱼自然就会想到战神最喜欢的这道菜。 也因为他惦念着战神,所以莫晴未买到的有福运的香囊里放的也是战神最喜欢的鹤望兰花瓣。买了香囊的莫晴未受到的伤害随着幻境的消失也被香囊化解了。 可惜,帝君不知道眼前和战神有几分神似的女子就是战神本人。 尉迟淮晏望着皎月,想从她的表情中找到些许蛛丝马迹。在这场试炼中,尉迟淮晏觉得皎月并不是在假装失忆,而是真的失忆了。她好像是真的不记得过去了。 皎月自然不知道尉迟淮晏的这些想法,也不知道剁椒海鱼是战神最喜欢的菜,书里好像没提?不过她自己倒挺喜欢这道菜的。 皎月随意道:“既然幻境是和战神有关的幻境,那么菜是战神喜欢的菜便也没有什么奇怪吧。也许,帝君还挂念着战神呢。” 尉迟淮晏微笑点头,这两句话,她倒是云淡风轻地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临风受了伤,我先去看他。”尉迟淮晏收了玉骨扇,礼貌颔首道别。他永远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 “好。” 皎月看着尉迟淮晏的背影,觉得他不简单,让人捉摸不透。 第13章 . 心魔 镜中幻境 在第三场试练开始前的这些日子,皎月继续努力尝试着恢复灵力。 今日清晨下了一场大雨,凉了许多,饭堂外风吹得树林沙沙作响。皎月思谋着早点用完午膳下山去市集上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机缘行好事。 当啷! 伴随着一声饭碗摔碎的声响,皎月后方响起了争吵声。 “凭什么要我给你让座!你以为自己是谁啊!” “呦!可真能耐,那我就让你知道我是谁!” 几句争吵后那边就动起手来,皎月旁边的几个人端起碗兴奋的跑过去看热闹。 皎月头也没回,继续吃着自己碗里的排骨面。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了。这么多的修士来自各门各派,难免发生矛盾。 大门派的人素来嚣张,我行我素,尤其是玄灵宗,仗着有人撑腰,行事十分的霸道。 皎月不回头也知道定是玄灵宗的人又和人抢位子了。上次就有一个小门派的修士因此被打成了重伤差点送了命。但修真界强者为尊,玄灵宗又有天宫帝妃这层背景,青云仙门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草草了事。 打斗声越来越近。 皎月吸了口气,打算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其实她也想出手教训教训这些胡作非为的玄灵宗弟子,但眼下她只能暗自行动,不能在明面上直接出手引起过多注意。 明面上她必须得远离和玄灵宗有关的一切,尽量不出现在白青青的视野里。 打斗声越来越近! 今天的排骨汤汤味真浓,再喝最后一口,喝完就走。 打斗声......砰! 皎月还没拿起汤勺,她面前的排骨面就和桌子一起碎成了渣渣。握着汤勺的手还悬在原地,皎月就见莫晴未摔倒在了自己面前。 怪不得刚才说话的声音有点耳熟,原来是莫晴未。 紧接着一柄剑便直直向莫晴未的胸口刺了过来。 “让你嚣张!我便把你衣衫全扒了,看你还能叫嚣多大声!” 皎月余光瞥到了握剑男子衣角的茉莉云纹,果真是玄灵宗。 剑光一闪,如此锋利的一把好剑,剑气凛凛,只需一剑,莫晴未的衣衫便会成为碎片。 眼看着剑就要刺到莫晴未了,周围竟没有一个人出手相救,有人瑟瑟发抖想救不敢救怕牵连自己,有人敢怒不敢言紧紧攥着双拳,也有人乐呵呵看热闹还意犹未尽。 “哎呦!” 剑在离莫晴未胸口一寸的地方时,皎月轻旋手腕用手里的汤勺准确无误的击中了持剑男子的手腕,男子吃痛的握住手腕将剑丢了出去,自己向后摔落在地。 皎月飞身,将剑稳稳握在了自己手中。叮当一声,她和汤勺一同落地。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众人都看傻了眼。那一瞬间,四周一片寂静。 “好!” 人群里不知道谁突然拍手叫了一声好,随即周围爆发出一片掌声,纷纷称好。莫晴未的同门修士冲过来将莫晴未扶了起来,向皎月连声道谢。 莫晴未意识有些不清醒,她看到好像是皎月,但还没来得及说声多谢她便晕了过去。同门修士七手八脚的赶忙将莫晴未抬离了是非之地。 留下皎月一人面对残局。 皎月看着那名玄灵宗的弟子,尴尬的笑笑:“如果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皎月内心嘀咕着,有一颗见义勇为的心对别人来说是好事,对自己来说真不是什么......突然间她感觉到一股暖流自掌心顺着胳膊一路蹿入丹田。 她微微一颤,身上发出微不可察的灵光转瞬消散在空气中。她的灵力恢复了一点,虽然恢复的量不到半成,但至少是恢复了,寥胜于无。 皎月欣喜之余,玄灵宗的弟子已经围了上来。眼看着要将她团团围住,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想为同门出气。 事情要闹大了。 现在事情闹大,对皎月一点好处都没有。 说时迟那时快,皎月心生一计。 还不等对方的人说话,她扑通一声便晕倒在地,用灵力闭息锁住了经脉。 装死。 玄灵宗修士皆是一愣。 离她最近的修士蹲下来探了探她的鼻息,他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向众人,颤颤巍巍道:“没,没气了......经,经脉也停了。” 此刻,方才被皎月打了的男子被搀扶着站了起来,一脸惊恐道:“我,我没动手啊。不会吧。” “快,快,快快送她去医馆。” 一群人七手八脚的将皎月抬去了医馆。 这事最后倒也没闹大。 毕竟先前玄灵宗的人已经因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重伤过一位修士了,如果这次再闹出人命也实在是过了,所以他们这次是真的有些害怕,只希望皎月没事,更不希望此事闹大。 所以当医馆查看皎月无大碍,论断是因惊吓过度导致血脉闭息后,玄灵宗的人倒都松了口气,未再过多纠缠。只有那名出手的修士对此颇有微词,扬言要报复。 报复不报复的,皎月自然是不在乎。毕竟于她而言,总的来说今日之事是一件大好事,让她找到恢复灵力修为的方法了,当然,这也还需再验证几次才能肯定,不过至少是有头绪了。 ===== 择仙会的第三场试练,是心试。 这是让所有人最害怕的一场试练。这场试练的对手既不是人,也不是妖怪,而是自己。 在心试中,所有人会通过悬心镜进入镜中幻境,镜灵会感知入镜者的过去生出幻境。此幻境往往是入镜者痛苦的记忆,入镜者的心魔。 被过去困住的人,心中有心魔的人,可修仙也可成仙,但仙途迢迢路上多崎岖,有此惦念者易在这条漫长道路上入了歧途。此试练,便是要考验入幻境者的心性,是否能胜了自己的心魔。 其实再强大再高高在上者都多多少少会有弱点。三千烦恼丝,皆因情字起,亲人之情,友人之情,爱人之情。红尘万丈,自是难迈。 心试不同于其他试练,每个人入了幻境,都是自己的幻境,别人看不到入镜者的幻境,也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所以判断是否通过的标准只有一个,便是出幻境的时间。 两个时辰内出幻境者,便算通过。 面对心试,皎月内心十分的不安,她不知道自己面对的幻境会是战神的过去还是自己的过去。 她希望能是战神的过去。倘若是战神的过去,她完全不需要担心,无论她再怎么感同身受,也都是旁观者的视角,她肯定能轻松脱离,说不定她还能从中找到一些战神之死的蛛丝马迹。 但如果幻境是自己的过去,那就完了。 她的过去是她一直逃避的,也是她一直寻觅的。是她曾今的每一个清晨,也是她曾经的每一个梦魇。 在她穿越到《帝姬》之前,她觉得自己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活在过去无法抽离的人了。想到这里皎月的表情僵了僵,不知道该悲伤还是该微笑。 来到这个世界,那么多的谜团和险境,让她从过去抽离开了片刻。甚至有时候,她觉得自己那些过去像是一场梦,仿佛战神的人生才是她真正的人生。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想到这里,她看向窗外唇角动了动,远山空蒙,林间一角挂了一道浅浅的彩虹,色彩清雅,如同一个柔软的梦境。 她看着那道彩虹,出神了许久。 第三场试练当日,所有通过第二场试练的人都到场了。大家议论纷纷,大多在讨论这次试练,恐惧中带着一丝丝期待,期待看到传说中的悬心镜。 但大家等了半天也不见悬心镜。 林霜用胳膊肘捣了捣皎月:“这悬心镜不会是只有口袋这么大吧?怎么还没拿出来,监试的长老已经都到场了,也没见谁拿着悬心镜呀?” 皎月看向山前那一片空地,隐约觉得那里出来是为了放悬心镜,悬心镜恐怕不小。 莫晴未这两日一直在找皎月,想感谢她那日出手相救,不巧一直没碰到,眼下她终于在人群里看到了皎月的身影。 “借过一下,借过一下!” 莫晴未挤着到了皎月身边,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皎月回头莫晴未便向她深深鞠了一躬。 “你这是做什么?”皎月赶忙扶起莫晴未。 莫晴未笑着拉住皎月的手。 “那日真是太感谢你了,我那几个师兄看到玄灵宗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要不是你,我还真得被当众扒了衣衫,那我就活不了了,还好你救了我。也是我那时没弄清状况,即便玄灵宗的人有多过分,我也不应该得罪他们,我......” 莫晴未说着笑容突然凝固在了脸上,她看到了挽着皎月的林霜,林霜衣角那一朵茉莉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皎月顺着莫晴未的目光看了眼林霜,明白她在担忧什么:“她是我的朋友,她和他们不一样,不要担心。” 闻言莫晴未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些,她点点头看向皎月:“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这天宫我是一定要去的,以后啊,我就跟你混了。” 轰隆! 一声巨响打断了莫晴未,吓得所有人一颤! 有几个女修吓得尖叫着往后跑了几步。林霜也被吓得躲在了皎月身后。 皎月望向山前那片空地,声响就来自那片空地,伴随着那声巨响,山前扬尘数丈。尘土后隐约可见镜面反光。 待扬尘散去后,山前赫然矗立了一面偌大的镜子。 镜子宽数十丈,高亦数十丈,几乎与山相平。镜边似水晶般灿然,笼出彩光。镜面莹动,与其说那是一面铜镜,不如说那是一面水镜,盈盈波光自上而下的流动,好似瀑布自九天而落,携星河而灿。 宛若神河粹梦,入了,便是仙境。 第14章 . 美梦也是噩梦 能困住人的永远不是噩梦…… 人群里惊恐的情绪转瞬消散,变成了惊讶。 “哇!这悬心镜也太好看了吧!”林霜兴奋的拉着皎月的袖子。 莫晴未也张了张嘴,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后方传来稀疏的议论声:“啧啧,这会看上去好看,等会儿进去就是修罗地狱。” “哎!对,这么大的镜子,看着真吓人。所以等会儿是所有人一起进去吗?” “好像是,听长老安排吧。” ...... 待尘土彻底消散,主监试的青云仙门长老站起来示意大家安静,开始读试练规则和注意事项。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专注的听着。 “等会待锣敲响后,便可入镜。” 长老说完后坐了下去,看向敲锣人。 敲锣人点了点头,当得一声,敲响了锣鼓。 修士门一个一个开始进入悬心镜。 “我先去啦!”林雪兴奋得最先跑向了悬心镜。 皎月有些羡慕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镜子里,只有天真没有痛苦记忆的人才会这么坦荡的走向那面镜子吧。 如此想着她也走向了悬心镜,莫晴未跟在她身后看出了她的担忧:“你别紧张,一场梦而已,多提醒提醒自己这是幻境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皎月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就是梦才难,一进去你就不记得这是梦了。” 莫晴未尴尬的笑笑:“也对。” 很多事说起来总是很容易,可要做到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转眼已经到了悬心镜之前,皎月微微顿步,看向镜子。镜中有一张模糊的笑颜,她抬手触向笑颜的方向,在手碰到镜面的瞬间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浅蓝色,由模糊渐渐变得清晰。 皎月心头猛地一颤。那片浅蓝色像极了战神遇到君稷的洞窟,盈盈水光浮动,些许烟雾缭绕。可它不是,它不是那个洞窟。 它也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任何一个地方。 它属于皎月本来的世界。 这个幻境与战神无关,是皎月自己的记忆,是皎月自己的心魔。 这是一个冰窟,是皎月家的地下室。姑且,称那个地方为家吧。 皎月意识渐渐有些不清楚,她晕了过去。 再睁开眼睛的皎月已经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了。 冰室四面都是冰,里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冰雕。高楼大厦,山川河流,人,动物,什么都有。这里温度常年保持在零度左右,是皎月童年的噩梦。 皎月的父亲叫陈石,但她没有唤过他爸爸。冰室是陈石的。 小的时候,只要皎月惹陈石生气,或者陈石喝多了酒,就会将皎月拉到冰室里毒打一顿,然后将她关在冰室里,直到她意识模糊几近昏迷才会将她放出去。 因此她自幼体弱多病,时常觉得自己活不了太久,也不觉得活着是一件幸福的事。 自从爸妈去世后皎月就再也没来过这个冰室,她以为再来到这里她不会有更多的感情,没想到站在这里,她也就是不自觉地瑟瑟发抖,挪动不了腿。 那噩梦般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汹涌的灌入皎月脑海。 陈石声音回荡在冰室里。 “你要是敢动一步,我就打断你的腿!” “你是不是不想要你的眼睛了,那我就戳瞎它!” “你TM花了老子这么多钱,打你两下你就哭个不停?!你想想是谁让你住这么大的房子的,是谁让你过着人人都羡慕的生活的!” “哭,你再掉一滴泪,我就拔光你的头发!哈哈!” “哈哈哈。” “哈哈!” 整个冰室都充诉着那魔鬼般的笑声,皎月脑袋被震得生疼,她紧紧抱住头瑟缩在角落里,不住得颤抖着。 突然,四周都静了下来,周围的冰雕渐渐消失,光线也暗淡了下去。 皎月抬头,看到了陈石和妈妈。 “妈!” 皎月看到陈石一只手领着妈妈的衣领,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冰块猛烈的敲打着她的头部。皎月疯了般的扑过去,想要拦住陈石。 可她没能碰到陈石,而是重重地撞在了一个看不见的水墙上,无论她怎么挣扎都穿不过水墙。 妈妈边挣扎边向她声嘶力竭的求救。 “皎月救救妈妈,妈妈不想死。” “妈妈还要陪着你长大,妈妈不能死。” “不能死。” 陈石不断地敲击着妈妈的头,血已经流了一地了,她还在向皎月伸着手,挣扎着想要逃脱。皎月无能为力的拍打着水墙。 皎月想救她。她想拼尽一切将她救回来。 只要能将她救回来。 只要能将她救回来。 皎月也不知道自己拍打了多久,直到筋疲力尽,可水墙依旧纹丝不动。 “皎月,这是假的,你要活下去。只有你活下去,才有可能救你想救的人。” 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皎月愣在了原地。 “这是假的,你闭上眼睛,闭上眼睛他们就不见了。” “你要好好活下去。活下去,等我。” 皎月看向身后,一个人都没有,水墙还是纹丝不动,陈石和妈妈依旧在水墙的另一边。 皎月缓缓闭上了眼睛,妈妈的呼喊声消失了,那一瞬间她清醒了过来。 没用了,妈妈已经死了,陈石也死了,她救不了任何人了。 没用了。没用。这是一场噩梦。 她缓缓睁开眼睛,回头,看向身后,是冰室的门。门外空无一人。皎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循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 “皎月,你不要怕,我会帮你,我会一直陪着你。你要好好活下去。” “皎月,跟我来。我和你一样,我也没得到过什么温暖,可我想将心里仅存的温暖留给你。” “跟我来,好吗?” 这个声音那么温柔,好像旧日里清晨的微风,融化了寒夜的绝望。 皎月起身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向冰室的门,打开了那扇门。 门外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人。 一个让皎月瞬间泣不成声的人。一个无数次出现在她梦里却遥不可及的人。 如果这是一个梦,那她愿意留在这梦里。她颤抖着不敢靠近他,她怕自己一靠近,他就消失了。 “我一直在等你。一直。”皎月含糊不清的说着,强忍着泪水。 对面的人温柔的笑了笑,他永远那么温柔。 能困住人的永远不是噩梦。 “傻瓜,我这不是回来了么。这次我不走了,好吗?” 皎月一步一步的走向他,这个画面她梦到过无数次,这一次,是真的吗? 在皎月二十余年的人生中,眼前这个人曾经带自己走出了噩梦,却又赐了自己另一个终年难醒的噩梦。 这一次,他真的回来了吗? 她无比希望这一切是真的,所以她愿意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她小心翼翼地走向他,一步一步,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看着他,连眼睛也不敢眨。 他穿着她送给他的水蓝色衬衫,衬衫没有第一颗纽扣。十七岁少年唇角微微一扯,面庞那般清澈好看,暖风吹动他的发丝,蓝风铃的清香暗暗涌动。 每次,他都向她申出左手,她说过左手食指连着心脏。 他喜欢穿衬衫,他将所有衬衫的第一颗纽扣都给了她,她是他最重要的人。 他常用蓝风铃,那是她最喜欢的香味。 真的是他。 她一步一步走近他。 纯白的世界生出色彩来,温暖的色调从他身上蔓延开,生出一望无际的草原,草原上长满了鹤望兰,鹤望兰的尽头是夕阳,璀璨地缀在天际。 金色的云朵盛放在空中,连着一抹温柔的彩虹。那般明亮美好的世界,仿佛黑夜永远不会到来。 她留着泪,走近他,一步之遥,她缓缓抬手,想去触碰他的指尖。 这一切太美好了,美好的像泡沫,她想触碰却不敢触碰,怕水晶球在自己面前破碎。如果可以她愿意放弃一切,放弃自己的生命,随他而去。 只要是他。 他偏一偏头宠溺的看着她,等着她。一阵暖风吹过,他身上蓝风铃的清香卷入她的鼻息。 叮当,一声清脆落地。皎月的头发散落开来。 她低头,看到了那枚落在地上的鹤望兰翡翠发钗。 她错愕一瞬,这是多少年前的东西,如此突兀,格格不入,它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不应该。 不对。 不对!这是尉迟淮晏送给她的发钗。 她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站在原地。记忆奔涌而来。她意识到了这一切都是梦境。 这是梦境,是心试。青云仙门择仙会的第三场试练。 这一切都是假的。 意识到真相瞬间,难过如潮水般向皎月袭来,她几乎奔溃。可她知道,没有用,这就是现实。 眼前的他死了很久了,和自己的爸妈一样,死了很久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再也不会。 她垂下了双手,看着他。 “为什么?明明说好了会回来。为什么要丢下我?” 她问出了这句已经在梦里问过无数遍的话。 他站在风中,笑的温暖。 皎月知道,不会有答案。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入衣襟,一丝寒凉。 她摇着头,闭上了眼睛,掌心运灵打碎了幻境里的一切。天空,夕阳,鹤望兰,彩虹,还有他,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水晶碎片。 碎片和她一起坠入深邃的黑暗。 第15章 . 杀她 他的目的 再睁开眼睛时,皎月已经从悬心镜中出来了。她腿软的坐倒在地,看着沙漏里的最后一缕沙在自己面前流尽。 当啷! 锣鼓敲响,试练结束。她是最后一个在限定时辰内从幻境里出来的人。 紧接着悬心镜金光一闪,所有人都从幻境里出来了。 莫晴未出来得早,她过来将皎月扶了起来。 “你脸色看上去好差,没事吧?” 皎月摆摆手:“无碍,我想一个人走会儿。” 莫晴未松开手:“好,那你慢点儿。” “嗯。” 皎月手中握着那枚发钗,些许踉跄的离开了试练场地。 她以为换一个人的人生,过去的也都过去了。可过去的,终究是长在皮肉里了。 皎月是在一个不幸福的家庭里长大的。 他爸陈石很有钱,都是从皎月爷爷那里继承来的,爷爷给了金山银山,足够几代人衣食无忧,从小她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但却几乎没有感受过家的温暖。 大家都说她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却没人知道她的金汤勺里盛得是毒药。 她爸大多数时候不着家,着家了也常是醉醺醺的,醉了就打人。在外面,他是衣冠楚楚的商人,可到了家他便是为所欲为的禽兽。 皎月的妈妈薛梦是个过气的小明星,陈石不愿她抛头露面,她放弃了自己的事业。 一个曾高高在上被人瞩目的人自然不愿他人看到自己落魄,她性子本身唯唯诺诺,为了维持表面上光鲜亮丽的生活,她一再忍让着陈石。 皎月三岁时,薛梦就得了严重的抑郁症。 她告诉皎月,要忍。忍一忍就不痛了,忍一忍就不冷了。忍一忍,天就亮了。 皎月是忍了,可天却一直黑着,不见光亮。 皎月四岁生日时,薛梦因前日吃多了安眠药,被送去了医院,皎月不安的在家里等候。 她没等到薛梦回家,却等来了陈石。 皎月爬上二楼的窗台看到陈石的车进了院子,司机开着车,陈石醉意浓重的睡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她微微颤抖着,仿佛是看着一只老虎,慢慢靠近小绵羊。 今天没有妈妈保护她,她会被打死的。她不想被打,不想进去那个冰冷的地窖。 她丢下手里的毛绒兔子,一路从后门跑了出去。 别墅后面是一片山林,皎月头也不回的冲了进去,夜晚的森林无比地漆黑,她怕,可她还是一路向前跑去,跑啊跑。直到跑不动了,她瑟缩在一颗大树下,放声大哭。 她害怕妈妈生病严重,也害怕爸爸打她。那个家像是金色的地狱,富丽堂皇无法逃脱,却是最折磨人的地方。 “你,怎么了?” 一个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听到声音皎月猛地抬起头来,一把抹掉眼泪,瞪大水汪汪的眼睛看向声音的方向,微微颤抖。她害怕陈石找到她。 来者不是陈石。是一个看上去比她大两三岁的男孩。 男孩穿着月白色的衬衫,面庞干净而清秀,他停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一只手扶着树,用温柔且探寻的目光看向她。 他没有靠近,半蹲下来,声音轻了几分:“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我叫秋迟,住在这附近。” 一片月光穿过树影,落在男孩身上,晕出温柔的光圈。皎月哭了太久,泪眼模糊看不清了,那一瞬间她觉得男孩像是在发光。 他是天使吗。 ...... 一节树枝掉落在皎月面前,她从那遥远的另一个世界的记忆里回过神来。 玄色身影自树上一跃而下,落在皎月面前几步之遥。 尉迟淮晏轻撂袍脚,浅浅一笑:“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 却没料到皎月两步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逼近尉迟淮晏,她拿发钗紧紧抵住尉迟淮晏的脖颈,几乎嵌入皮肉:“说,你到底是谁?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尉迟淮晏屏息一瞬,道:“你...灵力果真卓绝。” 这么快地速度,让人防不胜防。 “少废话!你迟早要死,你若不说,我便让你死在这里。”皎月咄咄逼人,发钗几乎插入尉迟淮晏的脖颈,再入半寸他脖颈间必会流出汋汋鲜血。 她知道他非常人,天赋过人,聪慧过人。她早先遍怀疑他一次次的出现在自己身边不是偶然,但没有证据,而且他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害自己的事。 但今日不同,幻境中翡翠钗掉落一事绝非偶然,如果皎月没猜错的话,他很可能通过翡翠钗看到了自己在镜子中经历的一切。 虽然今日之事,算是他帮自己脱离了悬心镜的幻境,但皎月得弄清楚他得目的。 像他这样的人,若是敌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她必须得先下手为强。 “我告诉你,你放开我。还挺痛的。”尉迟淮晏说着,眉头微蹙。 “你想知道什么,我全告诉你。” 皎月松开他,质疑道:“你是真的躲不开我这翡翠钗?” 皎月是在逼他,也是在试探他。 尉迟淮晏轻按了按脖颈间的红印子:“我说过了,我确实只会些花架子,真动手,我不行。” 他说的坦荡,按住红印子时微叹了一口气,那猩红的印子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异常醒目。看样子,平日里他也确实不舞刀弄枪,没受过什么伤。 “那你说吧,你接近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还有这翡翠钗,你监视我,为什么?” 皎月语气坚硬的逼问。 “我说。但你要有耐心听我把话说完。” 皎月点头。 尉迟淮晏缓缓开口:“我最开始接近你,是想杀你。” “我知道你是战神,所以我要杀你。” 闻言,皎月难以置信地原地石化。 杀我?你说得这么坦然? 等等,你知道我是战神?!! 尉迟淮晏走近她,压低声音:“但我现在知道你是战神却也不是战神,所以我不会杀你了。虽然我不知道方才你那光怪陆离的幻境意味着什么,但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深爱着帝君的战神了,这就够了。” 皎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脑子飞快地运转着。 尉迟淮晏继续道:“相反,我们可能有一样的目标。” 片刻,皎月冷静了几分,笑了笑道:“我怎么会是战神?我不过是一个仰慕战神的无名小卒。说我是战神,实在可笑。” 不论尉迟淮晏的目的是什么,也不论他是如何知道自己身份的,眼下皎月绝对不能承认自己是战神,而且就算他知道她是战神他也不一定能证明。 又也许,他根本是在诓她。 转而皎月瞪向他,目光锋利:“你为何说我是战神?” “你去天宫究竟要做什么?” 第16章 . 她的味道 天宫这潭水,比无尽深渊还深…… 尉迟淮晏凝视皎月片刻,走近他沉声道: “你可以不承认你是战神,无妨。我上天宫,为复仇。也许,你也有一样的目的。” 他说着又靠近皎月几分,旋即一把拉过她的左手手腕,四条银线露了出来,泛出好看的浅银色光泽。 皎月想将手缩回去,却被尉迟淮晏拽得更紧了。 他贴近她的耳畔,呼吸近在咫尺,她的脸颊微暖。 尉迟淮晏垂眸,目光落在那四条银线上:“那日,第一次见你时我就注意到了这些银线,我曾在一本古藏书上看到过一种复活术,血蛊转生术。” “那种蛊术极难实现,而且需要施术者以命换命。被复活者身上会有银色蛊线,这银线代表血债。被复活者要在银线变色前杀人偿命。” 说罢尉迟淮晏笃定的看向皎月。 皎月迎上他的目光,她眼里满是倔强。 这近在咫尺的距离让人避无可避,皎月身上鹤望兰的幽香飘入他的鼻息。那丝气味里有转瞬即逝的熟悉感,他的心莫名空了一瞬。 他晃神的片刻,皎月一把甩掉了他的手。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皎月后退半分,仰着头,还是那般倔强的望着他。 他轻叹一口气,丝毫不恼:“放心,此事我不会告诉别人。而且,你不是真正的战神我就不会伤害你分毫。” “就算我是真正的战神,你也伤不了我分毫。” 皎月低头握了握自己的手腕,复又用衣袖遮盖住银线,抬眸看向他:“你为何要杀战神?” “倘若你是真的战神,你定会阻我复仇。若等你恢复全部灵力,你会是我复仇的最大阻碍。” 皎月了然:“所以你送给我仙裙发钗假意示好,实则是想监视我,伺机动手?” 尉迟淮晏毫不避讳,点了点头。 皎月冷笑了一声:“你承认得倒是大方,你不怕我报复?” 尉迟淮晏目光看向方才悬心镜的方向,缓缓道: 你以战神的身份复活,又打算上天宫。你要复仇的对象绝对不简单,偌大一个天宫,凭一己之力复仇杀人,谈何容易,你需要帮手。” 说着他收回目光,看向皎月:“而我,可以帮你。” 皎月摇头笑了笑,垂眸一瞬。 “你错了,我不需要人帮我。天宫也好,地狱也好,我一个人,都够了。” 尉迟淮晏轻扬眉,随着她浅浅一笑。 也是,她是战神,倘若她恢复了战神全部的力量,届时,无论她想杀谁,无人能阻。 “但天宫这潭水,比无尽深渊还深。即便你可以杀你想杀的人,也不一定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皎月愣了愣,沉默片刻。 确实如此。 她稍作沉思,她确实没想到尉迟淮晏上天宫也是为了复仇。而且,他方才说了,他想杀她是因为他担心作为战神的她会阻碍他复仇。 那么真正的战神会阻碍他找谁复仇呢。 皎月能想到的答案只有一个,君稷。 想到这里她眉毛微扬,却没有再多问。 倘若尉迟怀晏真的是要找君稷复仇,眼下,他必然不会坦然相告。不过,他倒是真的可以帮她,因为君稷也很有可能是她要复仇的人。 下一刻,天空阴沉了下来,毛毛细雨转瞬落下,雨滴越来越大。 尉迟淮晏抬手掐了一个避雨诀,避雨罩子没笼在自己身上,落在了皎月身上。 “你身上还有汗,淋雨易着凉。”尉迟淮晏看着她额间的汗珠,缓声道。 皎月身上的汗确实一直未干,方才的幻境消耗了太多心神,从幻境出来的她疲惫不堪。 她不知该如何回应眼前人的好意,毕竟这个人在几个时辰以前还想着要杀她。 先前他主动靠近她,也是为了杀她。这么一想,皎月气不打一处来。 抬手便破了避雨罩,语气生硬:“黄鼠狼给鸡拜年。” 没安好心。 尉迟淮晏一愣,眼含笑意地摇了摇头,面上没有一点不愉。抬手又掐了一个避雨诀,罩子依旧落在了皎月身上。 “先前是我不对,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可好?他日若你需要帮忙,我必义不容辞。” 尉迟淮晏说得认真,皎月将信将疑,也不想再与他理论,毕竟他活不了太久了。按原书剧情,上了天宫没多久他应该就得死了。 算了,何必和将死之人斤斤计较。如果他死得太快,大概也帮不了她什么了。 皎月将翡翠钗子扔给了尉迟淮晏,欲转身离开。 尉迟淮晏接住翡翠钗子,冲皎月的背影道:“我有一事颇为好奇,你幻境里的世界为何看上去那般不同?” 皎月侧眸:“不关你的事。” 她破了避雨罩便匆匆离开了。 尉迟淮晏看着她的背影,无奈的淡淡一笑,真是个满身带刺的姑娘。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身上的刺,她对人的防备,莫名得让他有些心疼。 也许是因为他对原战神的愧疚? 他摇了摇头。不由得想起来了他看到的她在悬心镜中的幻境。幻境里的那个男子应该对她来说应该很重要吧。 尉迟淮晏轻轻吸了口气,但无论如何知道她不是战神,他心里轻松了许多。他看向望她背影消失的地方,许久未动。 皎月已经走远了,雨水带来的微凉感笼罩全身,她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她素来不喜欢在雨天打伞。她喜欢那种雨天的冰凉感。 小的时候,陈石将她关在冰室里是她一生的噩梦,但常年累月去冰室的经历却让她莫名其妙的喜欢上了冰凉的感觉。 先前是折磨,后来倒成了习惯。皎月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 曾经让你厌恶让你憎恨的东西,竟然也能深深扎根在你的血肉里,成为你的一部分。 她在雨中走着,抬头看了看雨幕,天色晦暗无边,如同一场醒不来的梦。 ====== 通过第三场试练的人一共只剩三十余人。这三十余人,能力,天赋都极其出众,其实基本都具备可被点仙的实力。 通过第三场试练,大家也都松了一口气,因为第四场试练就不再淘汰人了。 第四场试练是抽签一对一的比试,九重天上仙都会临场观战。待比试完后,他们会直接从参与最后一场试练的三十余人中点仙,无论胜负。 也就是最后一场试练,无论成败,所有参试人都可以被点仙。自然,倘若是赢了,被点仙的概率会大一些,但倘若是输了,也不代表就不会被点仙,若能力突出仍旧有机会。 而皎月最后一场抽签遇到的人,是尉迟淮晏。 第17章 . 最后一场比试 小女子么,有仇必报,何…… 看到尉迟淮晏几个字,皎月唇角向上弯了弯。 虽然她知道尉迟淮晏不擅长打架,但秉持着尊重对手的原则,她是绝对不会放水的。更何况,这个人前两天还算计她来着,甚至想杀死她。 小女子么,有仇必报,何须大气。 这场比试,皎月的心态很轻松。这次,每一组都是单独上场的,也就是说同时只会有一组比试。 九重天的人也都会到场,万众瞩目下,没有人敢动手脚。她大可放手一搏。 不对,放手揍人。 而这次上场前,皎月也准备了一下,她还精心挑选了一个兵器。 毕竟对手是尉迟淮晏,能呼风唤雨的人,再拿个破扫帚上场实在是不像话。 所以,她拿了一个铁锹。 这废铁锹比扫帚好用多了。而且,也不用花银子。皎月很满意。 比试时间到了,皎月雄赳赳气昂昂的拿着铁锹便上台了。 台下众人的下巴再次被惊掉了。合上下巴的众人: “这,这是上次拿扫帚那位道友?!” “这,这道友真的这么贫穷么,我有点同情她。” “人家都是要上九重天的人了,用得着你同情么,你还是多同情同情自己吧。” ...... 甲:“诶,我赌尉迟淮晏赢,听说他有呼风唤雨的天赋。十两银子!” 乙:“我也赌他赢,上次比试都没见他出手,兵不血刃,太厉害了!他一定是藏着掖着想要在这场比试中大展风采,我压二十两!” 丙:“我赌拿铁锹的女修输,这铁锹也太扯了,上一场她扫帚就碎了,我倒想看看她这铁锹能撑多久。三十两!” 甲:“......” 甲:“有人压女修赢吗?” ...... 莫晴未挤进三人堆:“去你们的,我压皎月赢。二十两!” 全部身家都搭进去了。 甲:“诶!好好好!你若赢了我们这银子翻倍给你,要是你输了,二十两归我们!” 来个傻子送钱,甲乙丙开心得合不拢嘴。 而此刻场上比试也马上要开始了。 皎月一挥铁锹,衣袍猎猎。轰然一阵灵风自铁锹处迸发而出。感受到灵风的场下众人皆噤了声。 她对面尉迟淮晏姗姗来迟,他步履缓慢优雅的上了台,一把玉骨扇在手怡然自得。 今日的他未穿玄色衣袍,一改往日的沉稳,换了一袭月白色衣衫,端出一副翩翩公子的姿态。倒让人想到了公子如玉,惊鸿入梦。 他引得台下女修议论纷纷,议论声里还夹杂着一些欢呼。 皎月面无表情,心里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弄得好像他是来演出的一样。 她看向敲锣人:“开始吧!” 台下众人兴奋得搓手手,准备观看这场比试。 敲锣人点点头,挥起鼓锤。 “等一下。” 鼓槌停在了半空中。 所有人都看向尉迟淮晏。 皎月皱了皱眉,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就见尉迟淮晏将玉骨扇收于手中,抱拳道: “我自知实力不如皎月姑娘,我弃权。” 他说得很随意。好像在说,今天的菜不合胃口,不吃了。 底下哗声一片。 “什么?!” “还可以弃权?!” 皎月一愣,恨不得把铁锹飞过去插在他的头上。 她扬声道:“你弃权就等于认输。你要认输?!” 尉迟淮晏温和浅笑:“嗯,我方才说了,我实力不如姑娘。” “我认输。” 底下又是一片哗然。 皎月满腔怒意,倒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退赛,认输都是对方的权利。 可他这一弃权等于让她失去了最后一次表演的机会。赢是赢了,可这样赢又有什么意义。 主持这场比试的长老也愣住了,再次向尉迟淮晏确认他认输的意愿。 半晌后,长老宣布:“尉迟淮晏弃权,皎月胜。”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时,皎月将铁锹掷向尉迟淮晏。 嗖得一声!台下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下一刻,锃得一声! 那把铁锹稳稳插在尉迟淮晏面前,紧紧卡在了离他只一寸的地方!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出了一身冷汗。却见尉迟淮晏纹丝未动,连面上的笑意都未减去半分,只是微微扬了扬眉。 皎月愤然下台。 不一会儿,莫晴未抱着一堆银子开心的来找皎月了。她计划着比试结束后带皎月下山吃一顿好的。 她在皎月耳边叽叽喳喳了有半个时辰。皎月一句也没听进去。 就这样,皎月在台下干等着所有人完成了试练。 她叹了口气,目光划过高台,看向那些悠哉观赏完试练的上仙们。 此时此刻九重天上最有权势的人都坐在那里。 君稷和莲岁几乎并坐在中央,分别代表天宫和女娲宫,白青青是帝妃坐于君稷后方,再往两边下去,分别是东皇宫,轩辕宫和苍龙宫。 九重天是由天族帝君掌握的,自然君稷坐于正中央,女娲宫实力仅次于天宫,所以和君稷紧临。东皇宫,轩辕宫,苍龙宫实力略逊一筹,故而分列于君稷和莲岁两侧。 皎月眯了眯眼,其实她叫不出来其他几宫帝君的名字。在书中,其他几宫出现的频率也不高,而且地位明显次天宫和女娲宫。皎月记不住也正常。 一般而言,当人们论及帝君,指代的也都是天族帝君,谈及其他几宫的帝君人们都会在帝君二字前加上宫名,如女娲女帝,轩辕帝君。 这次点仙被选中的人会分为两批,一批去天宫,一批去女娲宫。经过简单的训练后,他们会被分配去不同宫,也会有不同的职责。 简而言之,被选中的人要去天宫和女娲宫培训,培训过后,天宫和女娲宫先挑人,挑剩下的人去其余三宫。至于会被分到什么职位上,还得看自己的造化。 皎月视线扫过他们,落回了君稷身上。他一袭水蓝色衣衫绣金丝,认真地和莲岁讨论着什么,周身透露着威严之气,让人几乎不敢只视。 但皎月有种直觉,君稷会选她。 很快他们便商讨完了。 到了公布点仙名册的时刻。 皎月瞪向尉迟淮晏,假如说自己没有被点仙,那就得怪他了。他似乎感觉到了皎月在看他,迎上她的目光,微一偏头。 他总是这副轻松无所谓的模样。 隔着人群,他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浅浅一笑,口语道:“别担心。” 皎月深吸了一口气,不再看他,这人,这人是故意的? 他总是表现得温柔,让人有火也不好意思发脾气,真有心机。 关键他还温柔地那么坦然,倒还会让想发脾气的人觉得是自己不太好,是自己小心眼。 太讨厌了。 第18章 . 登天 如果是他背叛,她一定会把他的头…… 很快结果便出来了。 青云仙门掌门毕恭毕敬的从帝君手中接过点仙金册。此次择仙会被点仙之人的名字已经列在金册子上了。 长老展开册子,一个个大金字从册子里飘了出来,飘到半空中后停留一瞬,金粉沫子从金字上面簌簌落下来。 一个空洞声音响起来,随着飘出来的金字开始宣读点仙名册上的名字。 女娲宫点仙名册: 齐昊......姬无芯......林雪 ...... 尉迟淮晏 ...... 听到尉迟淮晏的名字,皎月的不自觉地扬了扬眉毛,她看向尉迟淮晏。 他轻松地扇着扇子,丝毫不觉意外。他这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让皎月觉得他好像提前知道他会被选入女娲宫。 很快到了天宫点仙名册。 林霜......程陆离......莫晴未...... ...... 一个又一个的名字过去了。 终于。 皎月。 皎月的名字在最后面。 听到自己的名字,她紧绷着的心弦算是松了下来。还好。 听到皎月的名字,场下一片议论声。都在说她和天宫赫赫有名的已故战神同名。 其实皎月也不是没想过换个名字,低调行事,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带着这名字杀回天宫才算对得起战神。 议论又如何,点仙册已定,待空中金字入身,得了仙身,她定可恢复至少一成仙法。如此,上了天宫,就算要打,她也可以赢大多数人。 谁又能将她如何,即便是白青青,恐怕灵力也就只到已故战神的三成。 正想着,那些金子已然四散开来,飘向被点仙的各位,待金字融入身体,他们便都是仙身了,别于凡人。 从此仙途大道,长路遥遥。 不过。此刻的他们并未充分意识到,九重天上这仙也分两种。 一种是五神族后人,天族,女娲族,东皇族,轩辕族,苍龙族,一种是凡人成仙,在座被点仙的便都是凡人成仙。 在九重天,凡人成仙者若想混得好,那须得比这些神族后人付出更多。在人间,人们趋之若鹜,都想成仙,仿佛那九重天就是所有人的终极追求,可他们不知道,这成仙后啊,依旧是路遥遥,且路多崎岖。 那两个大金字转瞬已经到了皎月面前,她闭上双眸,感受着金字陷入丹田,旋即丹田化出一股强大的力量,直冲经脉。 破! 瞬间皎月觉得有清流冲洗进全身经脉,她仿佛躺在无边浩瀚的银河之中,感受着那无边界的世界融入自己胸腔。 金光汇聚又散开,融入每一寸血肉。 她睁开眼睛,仙气四散,一阵气流自她身上猛地扩散开来,如同地震波轰然袭出,紧邻着她的人都被震倒在地。 皎月深吸一口气,四成!她现在已恢复至战神灵力的四成! 在这九重天,她已经可以胜过大部分人了。 ===== 转眼,秋风入暮。 在天宫已经有些时日了。皎月每天都琢磨着怎么恢复灵力,怎么找到裴念。 但到现在皎月也没去过天阙宫。他们被安排在了天阙宫外的天行宫,天行宫里住着的大多是最低等的侍卫侍女之类的,连个侍卫头领都见不着。 其实他们这些被点仙上来的人,以后一半的人大概也就是这个待遇了,除非真是才能特别出众,否则就得从侍女侍卫做起了,弄得不好,还得去饲马。 今日按例是礼仪课和仙史课。 这次皎月翘掉了那无聊的仙史课,她四处溜达着想找个人打听打听关于裴念的事。 白日里天行宫几乎没什么人,找到一个人不容易,皎月拉住一位小仙娥,客套了两句小仙娥衣衫好看,夸得对方喜笑颜开。她紧接着就问起了裴将军的事。 “裴念,裴将军?他呀,他现在在浮梦殿任职侍卫统领。要找他,恐怕得去浮梦殿。” 听完皎月就觉得自己脑袋嗡得一声,她难以置信道:“什么殿?” 仙娥看皎月黑了脸,莫名觉得害怕,明明看上去柔柔弱弱一女子,黑脸怎么感觉比帝君还可怕。 她有重复了一遍:“浮,浮梦殿啊。” 浮梦殿是帝妃白青青居住的地方,也就是说他当了白青青的侍卫统领?! 仙娥看皎月不说话,以为她的愤怒来自于惋惜,毕竟裴大将军从将军变为统领一事他们都曾觉得十分惋惜,她认识的一个崇拜裴将军的小侍卫就曾经为此难过生气绝食三天三夜。 小仙娥轻轻拍了拍皎月的肩膀道: “你别难过,那也是裴将军自己选的。他在大殿上当众向帝君请辞,说自己征战多年十分疲惫,心力不支,实在不愿再打打杀杀,只希望帝君能给个闲职。也是他求帝君成全,让他当浮梦宫的侍卫统领,护天妃娘娘周全。” “帝君本不愿,但裴将军毕竟是大将,战功赫赫,既有苦劳也有功劳,若他自己不想再战勉强也无意义,所以帝君就随了他的愿。” 说着仙娥靠近皎月,将声音压低了几分:“不过,宫里也有传言,说裴将军曾对天妃娘娘有意,所以才要做浮梦宫的侍卫统领。” 皎月敛了自己的情绪,点点头说:“嗯,这么说,裴将军可真是性情中人。” 可真是狼心狗肺。 “可不是么。还有啊......”得到认同后仙娥越说越起劲。 皎月的思绪却有些飘离,战神刚死了他就去找白青青了? 裴念的战力差不多是战神战力的五成,而眼下皎月只有四成,硬碰硬也赢不了。 不过如果他真的背叛了战神,那么她一定会把他的头挂在南天门以告慰战神的在天之灵。 “哦,对了,每月初八,裴将军都会去秋梧榭的喝酒。他以前便喜欢喝酒,自从到了浮梦宫后,他饮酒更甚。” 小仙娥说着叹了一口气:“许是因为心爱之人就在眼前却不可得而郁郁寡欢吧。” 今日,就是初八。 第19章 . 既然爱她 为何杀她 皎月抬眼看向小仙娥,淡淡道:“也许吧。” 随即她想到了什么:“不过你为何知道这么多关于裴将军的事?难不成......” 你喜欢裴将军? 小仙娥被她看得红了脸,急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只是我也在浮梦殿当差,平日里打照面的时候颇多,所以才知道一些。” 皎月眼睛一弯:“我只是开玩笑啦。你别紧张。” 小仙娥脸更红了:“我,我没紧张!” 皎月继续从小仙娥那里挖了一些八卦,当然那些也不是什么秘密,天宫里人尽皆知的事,只是他们这些新来的人不知道而已。 这些秘密有的关于战神,有的关于君稷,也有的关于白青青。 比如传说君稷将战神的尸身埋在了雾花迷林,比如说战神死后君稷将天水池的水都抽干了,再比如说女娲宫在逃帝姬白桑桑的尸身已经找到了…… 关于白桑桑,皎月想问更多,但怕小仙娥起疑心,于是没有再追问。 皎月送了她一件仙裙,小仙娥很喜欢,大方告诉皎月她叫兰宓,还说以后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找她。 兰宓喜笑颜开:“明日是我下凡间去探望亲人的日子,我们这个等级的宫女平日里是不能随便离开天宫的,三年才能探望一次亲人。有了这仙裙,我可是可以风风光光的回去一趟了。真是谢谢你!” 皎月笑了笑:“不必客气。” 兰宓抚摸着仙裙,脸上转瞬笼上一层哀愁:“我已经三年没见到奶奶了,真想她。这几天,她一定每日都站在门口等我。”说着还落了两滴泪。 皎月想安慰她,却不擅长这种说辞,一时语塞。 人人都想来这天宫,可这天宫也分三六九等,来了这里的人也都有各自无奈和痛苦,不见得比那自由自在的人间好多少。 等小仙娥离开后,皎月便出发去往秋梧榭了。今日便是初八,她得找裴念问个清楚。 她闭目运灵,天宫有灵阵保护,以她现在的修为她能探知的范围很有限,不过对于找到秋梧榭的位置还是绰绰有余。 天阙宫在天水池的正中央,现在的天水池已经没有圣水了,空落落的。天阙宫的正北方有一片不大的梧桐林,林子的正中央便是秋梧榭。 皎月锁定后迅速动身,掐了几个隐藏自己的诀窍,腾云便去了。 裴念坐在秋梧榭的屋顶,一口一口的饮着手中的酒。时而望着月亮,时而低头看向秋梧榭周围的那一片鹤望兰,可他眼里却始终空空的,什么都未看进去。 入秋的月,格外凉一些。 而那片鹤望兰却一年四季都开着,仿佛在等着什么人回来。 可她不会回来了。 裴念突然一抬手,一道灵力打向空中。 皎月转瞬暴露,脚下的云雾散去。 裴念动指,转瞬又是一道灵力。 “裴将军,是我。” 皎月说着运灵挡掉了裴念的灵力,向后退了几步站在那片鹤望兰前。 裴念喝了口酒,眯眼看向皎月,半晌,他道:“原来是你。几日不见,你的灵力倒是长了不少。” “裴将军过奖了。” 说着皎月跃身飞上屋顶,站在裴念身侧。 裴念不再看她,幽幽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皎月坐在了下去,问道:“那这是裴将军你该来的地方吗?” 裴念冷笑了一声,不再搭理她。 皎月自顾自的说道:“我素来仰慕战神,打听到这是她的故居后我便想来看看。不成想能碰到裴将军。更没想到,裴将军竟然如此痴情。” 裴念看着手中的酒壶,眸光闪烁:“痴情?” 皎月轻轻吸了口气,微笑着道:“天宫盛传裴将军你爱慕帝妃娘娘,爱而不得仍然守在她身边,郁郁寡欢也不离不弃,故而痴情。不过,我却觉得很可笑。” 裴念的声音不喜不悲:“为何可笑?” “倘若裴将军真的如此痴情于帝妃,又怎会如此明目张胆,在帝君的眼皮子底下喜欢他的人?就算眼下帝君对帝妃不那么上心,可她毕竟是他的妻子。” 裴念哼笑了一声,喝了口酒。 皎月继续道:“在我看来,裴将军确实深情,不过深情的对象,不是帝妃,而是战神。” 听到战神二字,裴念的目光微微一滞。 秋梧榭是战神的居所,初八是战神的死的日子。裴念不是自从去了浮梦宫后才日日饮酒,郁郁寡欢,而是战神死后他便这样了。 他最珍惜的酒壶,也是战神曾经送给他的画心莲圣瓶。 裴念沉默片刻,开口道:“你想说什么?” 皎月向后退了一步,看向裴念。 “我就是想问,你既然爱战神,又为何要杀她?” 同样的问题,她也想问帝君。 第20章 . 冒犯 秋梧榭的戏,才刚刚开始 裴念愣了一瞬,摇头冷笑道:“可笑。” 他抬头看向皎月,这是他今日第一次正眼看她:“你来找我就为了和我说这些?你觉得是我杀了战神?” 裴念眼里没有一丝恼羞成怒。 皎月并不觉得真的是裴念杀死了战神。但她依然想试试激怒他。 若想从对一切都已无所谓的裴念口中得知些什么太难了。 当然她也想试探他。毕竟书里写过的情节是,帝君给副将下了死令,命其攻下城池后将战神就地斩杀。 裴念当真对此一无所知? 皎月轻叹息,坐在了裴念侧旁:“裴将军,你别生气。你也知道,我仰慕战神,我就是不相信战神死了。” “她那么厉害,谁又能杀死她呢?我就是觉得蹊跷。难道你不觉得么。” 裴念脸色沉了沉,他垂了眼眸,目光落在那片鹤望兰上。 “是啊,除了她自己,谁又能杀死她呢?” 闻言,皎月蹙眉,道: “天宫人人都说战神在灵域一战中受了重伤,回来后重伤不治死在了天水池中。将军此言又是何意?难不成意指战神自杀?” 这便说得通了,为何战神死后,裴念不再出战,也不张罗着帮战神报仇。他以为战神是自杀身亡。 他一定比谁都知道战神对帝君的感情。就连他无比珍视的画心莲圣瓶都与帝君有关。 当年战神寻了那个圣瓶本是给帝君的,结果帝君未收,她一怒之下便想砸碎,被裴念拦住了。 “这费劲心思寻来的东西怎么说砸就砸,再说了,这圣瓶可是宝物,他不要不如你送给我。我没事还喜欢喝两口,正好用上。” 裴念痞里痞气的说着。战神便把那画心圣瓶扔给了他。就这么随随便便不算礼物的礼物倒成了战神留给裴念的唯一物件。 裴念仰头喝了一口酒,面色依旧,却一言不发。 皎月追问:“你可见过战神尸身?” 裴念摇了摇头,眼里落寞更重:“帝君不准任何人靠近战神尸身。” 皎月眼中意味深了些许:“所以是帝君告诉你战神是自杀?” 裴念真的不知道帝君下令说战神有谋逆之心,命副将在战神攻城后,将其就地斩杀一事? 或者说书里的这一段和事实完全不符? 又或者,战神身边有好几个副将,帝君只给其中的某一位副将下了死令? “裴将军,那一夜战神攻城之时,你在她身边吗?” 裴念将手中酒壶放下,摇了摇头,眸光微闪:“当时强攻许久也未攻下城池,她想从侧方攻入,只带了华菱一人。” 战神手下有两位让人闻名丧胆的战将,一位是裴念,另一位就是华菱。 难道是华菱......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皎月便摇了摇头,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是华菱。战神是将华菱从泥沼里救出来的人,小说里的华菱不如裴念聪明,但对战神十分忠心。 她也曾为救战神差点牺牲自己的性命。 诶,华菱去哪了?也没听人提起过。 皎月凝眉开口问道:“华将军现在何处?” 裴念又喝了一口酒,拽出里袖擦了擦了瓶身,小心翼翼地将酒壶挂回腰间,起了身。一副喝够了要走了的样子。 他看向皎月:“华菱死了,中了妖王的埋伏,替她死了。” “华菱临死前告诉了她帝君那日大婚,所以她置三军生死于不顾,重伤下拼命回了九重天。” 心灰意冷的她,在帝君大婚之日自尽于天水池中。 裴念说不下去了,他垂下头,握紧了拳头,眸光烁烁。 皎月向裴念走了一步,低声问道:“假如战神并非死于自尽......” 她话音还未落,就见裴念突然目露凶光,黄钺已赫然在手。 嗖! 皎月连眼睛都未来得及眨一下,黄钺已经向她飞了过来! 一道夺目金光瞬间让皎月看不清东西,她下意识地向右侧身。 不对! 黄钺不是砸向她的,它从皎月方才站的方向向左偏一寸飞了过去!飞向皎月身后! 后面有人!是谁?! 皎月猛地转身,看向身后。 果然,黄钺稳稳地停在了据她身后三丈远的地方,一动不动。 好像是被什么人握在了手中。 她迅速运灵,大量灵力向黄钺的方向聚去,她感应到了,确实有一个人!但来者法力强大,设了很强且极难察觉的屏障。 是谁? 这偌大的天宫,谁能一招夺下裴念的黄钺?!恐怕没几个人。 皎月想到了一个人,她脑袋嗡得一声响。随即她深吸了口气,收了灵力。 裴念也明显愣住了,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黄钺所在的地方缓慢的升起了一层雾气,转瞬雾气散去,来者的水蓝色衣衫上也笼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帝君?”裴念差异地往前了一步。 皎月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君稷抬手将黄钺扔回给了裴念,垂眸拂了拂袖上落下的水汽。 裴念将黄钺收去,尴尬道:“卑职冒犯君上了,卑职不知道是您...” 皎月虽有些紧张,有些担忧帝君方才听到了他们谈话,但也有些愤愤不平,都已经是九重天的帝君,怎么还偷听鄙人讲话。 她平息了慌张,故意嘟囔道:“这,谁能知道帝君还有在一旁偷听的习惯呢。” 一道凛冽的目光落在了皎月身上。 裴念也看向皎月,目光里满是诧异。 上一个敢在帝君面前如此说话的人,是战神。 裴念不由的想帮她一把,立刻道:“在帝君面前不得如此放肆,你一刚刚飞升的凡人竟如此无理,还不快向帝君请罪!” 言外之意,她刚来天宫,不懂礼数,望帝君谅解。 皎月本来不觉得怎么了,被裴念这么一叱喝,一时倒愣住了。 帝君幽幽开口:“放肆的是你。” “帝君说得对,我现在就赶她回......嗯?” 裴念觉得是自己听错了,帝君说得是自己? 看来帝君并未听到他们方才的谈话,她一颗心放下了。 她看向裴念岔开话题:“可不就是你么。你可是拿着斧头砍帝君了。” “呃,这,是卑职的错...”裴念皱了皱眉。 说不上来,但好像哪里不太对。 “帝君今日怎么来这梧桐榭了?”皎月明知故问。 裴念觉得这女子可是脑子不太好使,一再冒犯帝君,他压低声音道:“这整个天宫都是帝君的,帝君要去哪还需要给你报备吗?” 帝君面色清冷,不闹不怒,语气平和:“念及故人。” 他顿了顿,看向西南方向:“不成想,今日,这里却这般热闹。” 热闹? 皎月顺着君稷的的目光看过去。还真是,白青青领着几个浮梦宫的人气势汹汹的往这边来了。 转眼,便也到了这梧桐榭。 跟在白青青后面为首的宫女手里还生拉硬拽的拖了一个小宫女,小宫女身上血迹斑斑,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了。 皎月眯了眯眼,心脏一紧,那是午后和自己说了会儿话的兰宓! 第21章 . 他给的委屈 她可为他大杀四方,他却从…… 白青青冲着皎月便来了,她余光扫了眼裴念,并未在他身上停留。 君稷站在几丈开外,有树枝遮挡的地方,白青青一行人倒是全然未注意到君稷也在。 眼前这一幕,让皎月想起了书里的一段往事。 秋梧榭后方有一间画心阁,摆着战神从四处寻到的法器宝物,屋子有仙法符咒保护,旁人很难进入。 几年前,战神身边的一位宫女在画心阁行窃,被战神发现后严刑拷打,受遍重刑也不愿供出幕后主使。 那名行窃的宫女叫芝林,在秋梧榭待了有些时日了,她平日里细心谨慎,颇得战神得信任。所以战神将看护画心阁的差事给了她。 那日战神有事外出,远在千里之外的她突然感应到有人打开了八仙宝盒,取走了里面的东西。 她立刻赶回秋梧榭,芝林却不承认是她打开了八仙宝盒。只说早晨她收拾完东西后便离开了。 战神问芝林:“你知道八仙宝盒里装得是什么东西吗?” 芝林满眼困惑得摇了摇头,一脸无辜。 战神知道她在说谎。 前几日宫宴时,战神酒喝多了,是芝林将她搀扶回来的,在路上,战神嘟囔着和芝林说八仙宝盒里装得是万分珍贵的东西。 芝林问战神是什么。 战神便告诉她,那里装的是鬼心之石,那块她从鸣沙城中得到的万邪之物,鬼心之石。 而芝林此刻却说她不知道。她一定以为战神喝多了不记得此事了。 那夜战神确实喝多了,发生的许多事都不记得了,可是这两句对话她却记得清楚。 因为八宝盒里装得根本不是鬼心之石。而是君稷送给她的一块石头,没错,一块不值钱的石头。 宫宴上君稷和白青青相谈甚欢,战神全看在眼里,心里不畅快,所以独自喝闷酒,喝着喝着便喝多了。 她在路上提起了八仙宝盒,说里面装得是万分珍贵的东西,那块君稷送的石头与她而言确实是十分珍贵的东西,但当芝林问到里面是什么的时候,战神却犹豫了,她不想说。 不想将自己的感情暴露在别人面前。 所以她说是鬼心之石。 君稷送的那块石头不值钱,也不是什么宝物,只不过是神寒山脚下的普通石头。 神寒山下的石头终日冰凉,怎么捂都捂不热,战神一直想要一块但她去不了神寒山,所以让君稷帮忙带一个。 结果君稷带回来了两块有点像心形的石头,他自己全然不觉得这两块石头有什么特殊的,只是顺手捡的。但在战神眼里,她觉得十分特别,于是在一块石头上刻了一个很小的月字,另一石头上刻了很小的稷字。 然后她将那块刻了月字的石头给了君稷,自己留下了刻着稷字的那块。 不成想,那日宫宴,她看到自己送给君稷的那块刻着月字的石头被丢在了种着花草的石头堆里。 她难过,可她却连上前问责的机会都没有,君稷全程和白青青相谈甚欢,他连看都未看她一眼。 所以她才在回去的路上提到了八仙宝盒。 那块石头在战神眼里是珍贵的,可于其他人而言便是一文不值的。谁又会去大费周章地偷一块石头呢。 但若是鬼心之石就不一样了。想得到它的人太多了。 而且鬼心之石是万邪之物,偷此物之人的目的绝不简单,背后可能藏着大的阴谋。何况这样的人是战神信赖的身边人,那么此举背后很有可能是威胁到整个天宫安危的阴谋。 战神严刑拷打了芝林,芝林却始终不认罪。 此事非同小可,战神决定在众人面前鞭笞芝林,与此同时她派人暗中观察其他有可能与之有关之人的一举一动。 刚行刑没多久,白青青便跳了出来。 她觉得战神这样做太过残忍,怎么能对一个宫女当众如此施刑。她拦在战神面前,要战神给一个说法,告知众人为何要如此责罚芝林。 战神没给白青青好脸色:“她是我秋梧榭的人,我想怎么责罚便怎么责罚,与你何干?” 白青青毫不退缩:“宫女也是人,法不容私,就算你是战神,你也得讲公允不是吗?何况你是战神,全天宫都看着你呢,你又怎能如此徇私枉法。” “徇私枉法?” 战神不屑于和她有口角之争,直接甩开辫子:“是不是徇私枉法不是你说了算的。别把你在女娲宫的自以为是带到这里。她偷了我的石头,行窃,有罪当罚。让开!” 一句让开伴随着一声鞭响,扬尘三丈,吓得四周的人都一震。 白青青面色铁青,也被吓得一颤,可这种时候她怎么能退缩呢。作为女娲宫女帝唯一的亲生女儿,她确实在女娲宫自以为是惯了,来了天宫,人们也是对她毕恭毕敬,从来没有人这样凶过她。 虽然她知道她面对的是连君稷都要礼让三分的战神,可这种时候退缩了,她女娲宫帝姬的面子往哪放。 “你这样做就是......” 白青青话没说完战神的鞭子就已经抽过去了。 战神就是想吓她退开,鞭子收着力,根本打不到她。 可君稷却在那时候出现了,他飞身而过,搂着白青青旋身躲开了战神的鞭子。 白青青刚落地便红了眼睛,豆大的泪珠一颗颗的说掉便掉了下来。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君稷看也未看战神一眼,关切地问白青青:“没事吧?” 白青青咬着唇摇了摇头,可眼泪却没停,她边啜泣边用娇弱的声音道:“我没事,帝君。” 说着她瞥了一眼战神,道:“战神她,她也不是故意的...” 在君稷眼里便是,她受了委屈,她还在替对方说话。 说罢白青青腿软了一下,向君稷靠过去。 君稷一把扶住了她,看向战神,眼里有怒意,他责备道:“她怎么说也是女娲宫帝姬,你怎么能如此鲁莽行事。” 还不等战神说话,白青青便道:“是我不好,是我冲动阻拦了战神,只是我看那位宫女也没犯什么大错,便被这样责罚,实在是不公,我才......” “你不必道歉。” 君稷面色冷了冷,看向战神:“就算宫女有罪要责罚她,你在秋梧榭责罚便好,何必当着众人面。” 战神张了张口,却说不出来,只觉得胸闷,心口被卡了块大石头。咽不下去,也说不出来。 君稷继续道:“宫女事小,但青青是帝姬,你又怎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扬鞭向她?” 一句又一句的责问,他的眼里只有白青青。 因为她是高高在上的女娲宫帝姬,身份尊贵?还是因为他真的只在意她? 战神看向君稷,压抑着自己地怒意:“是她不分青红皂白地拦着我施刑。而且我没有真的要伤害她,刚才...” 君稷打断她: “够了。宫女行窃一事交与刑部,你去秋梧榭闭门思过。” 战神觉得彷佛有一鞭子打在了自己身上:“君稷,你如此不信任我吗?” 君稷压低声音冷冷道:“你不该叫君稷。” 你得叫帝君。君臣有别。这般称呼就是僭越了。 众目睽睽之下,战神一动不动地站着,她觉得心里好像有个洞,凉风一阵又一阵的吹入。却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其实那时候,君稷就已经开始忌惮战神了。可直到战神死,她也没想明白。 自古功高震主,战神可以大杀四方,赢了君稷所有的劲敌,这也意味着,她同样可以轻而易举取了君稷的项上人头。 皎月从故事里回过神来。眼前的秋梧榭,梧桐林十分好看,金灿灿的一片,那颜色,像极了战神的赤子之心。 白青青已经带着人站在院子里了。一副兴师问罪的派头。 君稷早先下了禁令,梧桐榭是禁地,任何人都不得入内。如此想来,白青青应该是从兰宓那里得了消息,特地来抓皎月的。 又或者说,白青青一直派人盯着皎月。今日,总算让她抓到了机会。 第22章 . 魂飞魄散 尸骨无存 “刚到天宫,就敢闯秋梧榭禁地?” 白青青看向皎月,咄咄逼人。 她还未说完,皎月便飞身而下,落在了她面前。 “见过天妃,没想到第一次和天妃说话,是在这里。” 白青青过于关注皎月,全然未看到被树枝遮挡着的君稷。 君稷未动,默默看着这一幕。裴念看了眼君稷,什么也没说,飞身而下站在了皎月身侧,随即行了跪礼。 “见过娘娘。属下有罪,不该擅闯秋梧榭。” 白青青对裴念视若无睹。 站在白白青青身后的仙嬷上前一步,冲皎月怒道:“你这刚来天宫的凡人,还不给娘娘行跪礼!” 皎月一愣,她倒忘了,以她现在的身份确实得向白青青行跪礼。 她学着裴念跪下道:“皎月见过娘娘。皎月有罪,不该擅闯秋梧榭。” 仙嬷厉声道:“你的罪只是擅闯秋梧榭吗?你和兰宓一起偷盗浮梦殿财物一事,人赃并获,你可认罪?” 什么?偷窃? 皎月看向仙嬷,又看了眼她身后奄奄一息的兰宓,算是明白了。这是要陷害她偷盗。 她看向白青青:“我没有行窃。” 白青青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看着皎月,若有似无的冷笑了一声。 仙嬷一把拉过兰宓,将她摔在皎月面前。 “哼!就知道你们这些凡间来的贱骨头不会轻易认罪。怎么?以为登上了天宫了,就能通过手段摆脱那穷人命了?” 她说着一把从后面宫女的手中扯过来一盒子的金银珠宝,还有几件仙裙,扔在兰宓身上。 “这些都是证据!贱骨头窃贼!” 皎月替兰宓挡下了那砸下来的硬物。她扶住兰宓,兰宓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 最后落在皎月身上的那件仙裙有些许破损,还染了血迹。是皎月送给兰宓的那件仙裙。 只片刻,兰宓身上的血就流到了皎月身上,她握住皎月的手,她已经没有哭的力气了,眼泪顺着她的面庞无声地滑落。 “我,我,我没有,没有偷窃。” 她望着皎月,皎月是那里唯一会相信她的人。 皎月明白,今日之事是白青青故意针对她。她样貌上和战神地几分相似,已经让白青青很不安了,君稷在试练中又出手相救,更是让白青青心头添恨。 她于白青青而言,是鲠在喉的那根刺。她是一定要除掉她的。 白青青一定一早就派人跟在皎月身边了,一直在找机会。什么偷窃珠宝仙裙,完全是无中生有。 可眼下却连累了兰宓。 仙嬷弯下身来,靠近她们道:“这都是从你们两屋子里找到的,还不认罪?!兰宓已经承认了,你和她密谋,今日你来这秋梧榭禁地也是为了潜入画心阁行窃!” 胡说八道。 但皎月此刻没有功夫搭理她,救人要紧,她赶忙运灵于掌,替兰宓疗伤。 见她不说话,仙嬷直起身来,声音扬了几分:“我就知道你们是不会轻易认罪的!天宫是什么地方,容不得你们这种贱骨头胡作非为!既然你们不认,那就别怪我动刑了。” 全程白青青一句话都没有说。她不屑于动手,也不会动手。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她也会说是嬷嬷一时气急了,下手太重。 仙嬷转身从身侧宫女手中拿出了寒霜鞭。此鞭子是法力很强的兵器。 每一鞭都附有天雷,能抽得人魂飞魄散! 皎月凝眉,兰宓身上的伤一定是寒霜抽的。 她闭目,运用更多的灵力在掌心替兰宓疗伤,不一会儿她额头间冒出细密的汗珠,可兰宓的灵力却越来越弱。 仙嬷刚拿起鞭子,皎月猛地睁眼,直勾勾地瞪向她。 她目光里怒意参杂着恨意,瞪得仙嬷一哆嗦。仙嬷愣一愣,这个眼神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让她不寒而栗,还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皎月开口:“你们诬陷兰宓还动用私刑!有什么你们冲我来,不要伤及无辜!” 白青青冷笑了一声,她弯身靠近皎月,压低声音道:“无辜?这里什么是无辜,谁无辜,只有我说了算。” 说着她起身,瞥了眼仙嬷:“李仙嬷,还不动手!” “是!” 李仙嬷说着在掌中运满灵力,寒霜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整个鞭子已天雷密布,她聚力扬鞭。 便随着寒霜聚灵,天上轰得一声雷响! 李仙嬷这一下仿佛用了毕生的灵力,脸都憋得通红。李仙嬷年龄不小了,修定也不浅。 她这一鞭子不是大惩小戒,是想要一鞭子抽得皎月魂飞魄散! 在他们眼中,下等仙人的命不是命,那是比草芥还卑贱的东西。 “皎,皎月,我奶奶,奶奶很想我。她,她一个人无依无靠,你,你可不可以帮我,帮我看照看照她。求,求...” 兰宓话没说完,便在皎月怀里断了气。 被寒霜伤及灵脉,会魂飞魄散。 皎月想回一声好,可还没来得及说出,兰宓便在她怀里灰飞烟灭了。 烟尘散去,荡然无存。仿佛她从来没来过这世间。她所憧憬的,所挂念的,全部戛然而止。 下一刻,寒霜恶狠狠地抽向了皎月! 天雷轰然!秋梧榭的树叶纷纷落下,随着寒霜,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此刻整个天宫的人都发现了北方的异常,纷纷驻足看向秋梧榭的方向。 紫雷密布的寒霜已近在咫尺,下一瞬,皎月便会被抽得皮开肉绽,魂飞魄散。 就在那一瞬间,裴念的黄钺也已赫然在手,随即重重一道金光飞向寒霜! 君稷也已出手,那清冷灵力贯彻长空,形成一块刀枪不入的盾牌,急急飞向皎月身前! 众人还来不及惊讶,就见皎月先所有人一步靠近了寒霜,那速度比寒霜还快,随后她反手紧紧握住寒霜! 一股红色灵力立刻反压了寒霜上的紫雷! 就见她飞身而起,拽着寒霜反手一击! 寒霜携了红光,如同一道神电,劈向了李仙嬷!! 轰隆一声! 在寒霜抽到仙嬷的那一刻,裴念的斧光和君稷的灵盾也在皎月身后相撞! 顷刻间,整个天宫都震了三震。一瀑气流形成的巨浪以秋梧榭为圆心散开,转瞬散至南天门。 周围众人几乎都被冲击波弹开了三米。 皎月稳稳落地,狂风卷得她衣袍猎猎,在众人诧异得目光中,她凄美如画。 随即她看向寒霜的另一头,目光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而那边已经空空如也,没有人了。 仙嬷被寒霜抽中,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第23章 . 选择护她 这天宫许是要变天了 这一幕看得众人胆战心惊,呆若木鸡。 下一刻,君稷便从屋檐顶下来了。 方才君稷出手的那一刻,白青青便意识到君稷在屋檐之上了。她也被刚才那股气力震倒在地,一时有些慌神。 但她转瞬便调整了状态,楚楚可怜的望向君稷。君稷这个人面上冰冷,内心却柔软,她每次犯错,表现得楚楚可怜,君稷便会心软。 “君稷,她杀死了李仙嬷......”她说着,眼泪便簌簌得落了下来,一副梨花带雨惹人怜的样子。 皎月知道,如果此刻君稷不在场,白青青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将她杀死。而此刻君稷在,那她便会装柔弱,装无辜,让君稷当她的那把刀。 君稷面色一沉,他并没有像白青青想地那样将她扶起。 而是冰冷道:“你不该对宫人动如此重的私刑。” 闻言,一直低垂着眸子的皎月抬眸看了眼君稷,她本以为他和他们一样。视下人的命如草芥。 白青青一愣,哭得更伤心了。 “你,你都看到了。可我本来只是让李仙嬷惩戒一下兰宓,问出同伙便好,只是兰宓却一直不认罪,我,我也没想到李仙嬷下手那么重。” 她越说声音越小,眼里满是委屈。却是将过错推得一干二净。 她继续道:“可,可李仙嬷也死了...还没来天宫前李仙嬷便一直跟在我身边......” 白青青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她相信君稷不会过分责备她,自从她救了君稷一命后,君稷对她一直很好,直到战神故去,他才日渐冰冷。但他也从未用今日这般冰冷的语气和她讲过话。 一直沉默不语的皎月看向白青青道:“李仙嬷是罪有应得。” 白青青转过头来瞪着她,难以相信这句话是皎月说的。 她算什么东西敢这样说她。 白青青身后的穿着墨绿衣衫的宫女替白青青说话,却有些底气不足:“你,你怎么敢这样跟娘娘说话。” 皎月抬眼,看向宫女,目光没有一丝温度。宫女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后撤了一步。 以前宫女觉得君稷的目光就够没有温度了,可今日被皎月这么一瞪,她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让人不寒而栗。 宫女低下头,不再说话。 白青青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的怒意已经冲破了头。 她低头一瞬,还是将这口气咽了下去,再抬起头,又是那副娇弱模样,转而看向君稷,希望他能给她讨个公道。 皎月收了目光。 今日之事,孰对孰错,还不够明显么。 但她不指望任何人。不指望君稷,也不指望能得到公允。 君稷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 “皎月,你觉得呢?” 皎月没料到君稷会这么问她。 片刻后,她目光冷毅。既然要她说,那她便说了。 “事情未问清楚,李仙嬷便对人动如此重的私刑,其心恨毒,应该严惩。我和兰宓一起偷盗一事,是子虚乌有,栽赃陷害。我们若是想要偷盗,为何要上这天宫?!人间哪里不比这里更方便。真是可笑。” 她转而看向白青青: “只为偷盗一事,你就带着了这么多人闯禁地?闯了禁地就是为了不由分说地将我打得魂飞魄散?” 白青青闻言欲张口辩驳,皎月却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怎么,你想说鞭子是李仙嬷抽得,和你没关系?没有你的明示暗许,一个仙嬷敢在天宫杀人?!她有这心,也未必有这胆。” “还是说,人命在你们眼中,在天宫,一文不值。” 白青青瞪着皎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皎月声音沉了几分:“你来这里就是想杀我的不是么。你唯一没有预料到的是,帝君在这里。” 但即便如此,你还是在堂而皇之的推脱着自己的罪责,因为你知道,帝君不会罚你。 不仅不会罚她,他还可能反过来惩戒皎月。 白青青没有想到到一个刚上天宫的凡人敢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样和她说话,若她想贬她下凡或是要她命,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在白青青眼中皎月此刻敢这样说话,就是仗着帝君在此。可在她们两之间,帝君怎么可能选择维护她? 白青青扬声道:“胡说!我不与你计较,你倒越来越放肆了。!” “偷窃一事,人赃并获,你还想抵赖。你一个小小凡人,我何故诬陷你。现在死无对证,你倒往我身上泼脏水了。” “我看天行宫是容不下你了。” 白青青说完后看向君稷。 空气只余梧桐叶簌簌下落的声音。 所有人都屏息一瞬,等待着帝君的判决。皎月也不想再继续反驳白青青什么,她也看向君稷,想知道君稷到底会如何评判。 “这天行宫确实容不下你了,皎月。” 四周瞬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白青青闻言,眼里的怒气褪去,唇角绽开了笑容。 可下一刻,帝君的话便让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如同一个提线木偶,突兀地卡在了某一个节拍上。 “你明日便来天阙宫。如此好的灵力天赋,确实不该再留在天行宫了。” 他走近皎月,轻轻取下落在她肩膀的梧桐叶。随即视线顺穿过她,落在了那片梧桐林里,冰冷的眸子浮上一层旁人看不到的疼惜。 仿佛在心疼这片被寒霜摧残过的梧桐林。 “这秋梧榭也该好好打扫打扫了,以后,便给你住吧。” 说罢,他便款步离开了。所有人都明白了君稷的意思,内心虽然都很诧异,面上却依旧噤若寒蝉。 皎月也没料到事情是这样发展的,她愣在了原地。 “帝君!” 白青青望向君稷的背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愿意相信君稷会这样对她。为了眼前这个和战神有几分相似的女子。 可是君稷没有再回头。 战神死后,她便再也没有受过这般屈辱了。那一瞬间,她几乎站不稳,但她是女娲宫的帝姬,天宫的天妃,她怎么能被一个小小的凡人打败! 连战神都不是她的对手,这个刚从人间飞升的小小凡人怎么可能赢得了她! 她强撑着回头瞪向皎月。 “我倒要看看,这秋梧榭你能住多久!” 说罢她转身就走,不想再在这里待片刻。 很快这个消息就在九重天传开了。说帝君看上了一个刚刚飞升的小仙娥,在她面前数落了天妃娘娘,还将秋梧榭给了她。 有人说,这名小仙娥长得有点像已故战神。 有人说,小仙娥颇有已故战神当年的风采,那一鞭子寒霜抽得整个天宫震了三震。 也有人说,小仙娥用寒霜打得两名浮梦殿的宫女魂飞魄散了。 还有人说,天妃娘娘被气病了,几日卧床不起。 ...... 消息不胫而走,传言满天飞,更多的人并不知道真相是什么样的,只是听个乐。 也有一些敏锐的人,隐隐觉得此事不简单。 说这天宫许是要变天了。 第24章 . 他心里有她 从始至终 搬到了秋梧榭的皎月躺在玉床上发呆。 她没有想到副将华菱已经死了,也没想到君稷会让她搬来秋梧榭。而眼前裴念这个线索也断了,战神死时他不在身边,无从得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皎月也抓到了另外的线索:裴念认为战神最后死于自尽,是君稷让裴念有这样的理解。 君稷为什么?他怕裴念找真凶?怕裴念为战神报仇? 若是这样,便说得通。 如此更能肯定君稷便是那个最关键的人,战神的死绝对和他脱不了干系。 还有一点,裴念知道战神是自杀,他却仍旧选择待在浮梦殿。他真的一点都不怀疑吗? 皎月觉得不一定。 皎月翻了个身,腕间有些许痛意,她撩开袖子,第一根银线的光泽已经有些淡了,她得尽快报仇了。 四根银线,四个人。 裴念说了,战神是在妖域中了埋伏,身受重伤后回的天宫。那么天宫的人可能占了两三位,但妖域那个夺走战神最后一个战魂,且将其重伤的人,必占一位。 皎月思忖着,可自己又该怎样潜入妖域复仇呢。有点难。 她又翻身,看向窗外的梧桐林,自从那日之后,她看这个林子,总觉得那金色叶子有些泛红。 也许是因为染了血。染了无辜之人的血。 兰宓的死确实让皎月很难受,不论怎么说,她是因她而死的。想到了这里皎月起了身,整好衣衫便往天阙宫去了。 她要向君稷请准,去一趟人界。替兰宓看看她的奶奶。 入夜后的天阙宫像一头沉睡的巨狮。而殿内却空荡荡的,只有君稷一人。 皎月请安后,便和君稷说了她想去一趟人间的想法。 君稷翻看着手中的折子,半晌未说话, 皎月挑眉,向前走了两步。离君稷的桌案近了些后皎月才发现桌案上摆着的那一团白色是一盆鹤望兰。 以前,那里摆的是君稷最喜欢的画心红莲,现在,那里摆的是战神最喜欢的鹤望兰。 也是皎月最喜欢的花。 皎月不由的笑了笑,觉得有些讽刺。 君稷目光划过鹤望兰,停驻在皎月脸上:“笑什么?” “这,鹤望兰好看。” 随即她赶忙切入正题:“帝君看完折子了?你可同意我刚才说的?” 君稷合上手中的折子,指尖一顿,长睫微垂。 “准了。刚好,有一事我需要你去人界看一趟。” 什么事?竟然会找她? 平城,有妖出没杀人,一个月间死了十几个人了,皆为剜心而亡。死者死状凄惨,不仅被剜了心还被活活扒了皮。而且此妖物似乎唯恐别人不知,将尸体悬城示众。 平城人人都道,这是一只吃人心的妖怪。 君稷觉得此事不简单。 闻言皎月也觉得不简单。 她记得平城,玄灵宗就在平城,这么大的事玄灵宗不管吗。 君稷似乎看穿了皎月的心思,幽幽开口:“此事你需暗中探查,勿要节外生枝。” 说着他扔给了皎月一枚传音佩:“你可随时传音于我。” 皎月接住传音佩,她摸了摸光滑的玉佩,将其收好在腰间。 “帝君,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皎月想问他,为什么要让她去。 君稷微颔首,不等皎月问出,便道:“让你去,因为你灵力出众,也因为你在九重天没有任何势力。” 他语气低沉了几分,继续道:“此事可能牵扯众多,你也有可能会身陷险境。但你不需冒险,若遇险境,及时告诉我。” “我也会派人暗中协助。” 说罢,他一抬手,又扔了什么东西过来。 皎月一把握住,缓缓伸开五指,一根金色的羽毛发钗? 下一刻,皎月便呆立在原地。那羽毛发钗的钗柄处刻着两个字:天斩。 天斩! “这是天斩?!”皎月满脸诧异的瞪向君稷。 那是战神碎了的神武!神武天斩,一根金色的羽毛。 它不是被帝君拿去镇压神寒山的上古妖邪的时候破碎了吗? 君稷面无表情:“恩。” “它不是碎了吗?!”皎月说完后,又补充了一句:“我,听其他小仙娥说的。传说战神的神武天斩在镇压神寒山的上古妖邪时碎了。” 君稷起身走向了皎月。 “我修补好了,以后它就是你的了。还有这个。” 言语间,君稷已经走到了皎月面前。他手中拿着一个小盒子,示意皎月伸手。 皎月伸手,掌心向上。 君稷将盒子放在了皎月手心。他的指尖不经意间碰触到了皎月的手心,那般冰凉。皎月旋即缩了手。 “这是百骸升灵果。” 皎月刚合上的嘴又合不拢了 :“百骸升灵果?!” 百骸升灵果取自百骸升灵树,万年只结一颗果子。偌大九重天也只有一棵百骸升灵果树,长于神寒山,千百万年来,也只有天宫帝君可享用其灵果。 皎月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这是哪一出?!帝君就这么爱惜她这个人才? 君稷点头:“恩。而且若你此次伏妖归来。” 他停顿片刻。 皎月看着他,好奇的偏一偏头:“如何?” “我封你为战神。” 皎月呆了半晌。这......直接封战神? 即便当年的战神也没有这么快的晋升速度,也是一步一步才走到了战神之位...... 就因为她和战神有着这有几分相似,他就这么看重她?他已经感受到了她潜在的灵力? 还是眼下天宫这么缺人才?! 又或者,战神就是帝君杀的,所以他才这么愧疚。就想找个替身来补偿自己的亏欠,弥补自己的遗憾? 皎月吸了一口气。她是来杀他的。大可不必这样吧。 “得帝君如此看重,我实在......” 愧不敢当四个字还未说出口,便被君稷打断了。 “你当得起。” 他已然坐回了那高高的王座。他看着她,用君王的目光,语气却软了几分。 “你确实很像她。” 他说得是战神,她知道。 “这些东西东来都是给她的。如今给不了了。给你,很合适。”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又软又凉,掺杂了太多无奈和遗憾。 那一刻,皎月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他爱战神,爱得那么深。 她将手中的天斩又握紧了几分,心里些许难过,仿佛战神的半缕残魂还在她身上,让她想要去追问战神未能问出口的问题。 那时候,为什么不爱她。为什么不选她。明明在意,又为什么那么狠心。 “帝君,你如此在意战神,为什么她活着的时候,你却没有好好爱她?” 现在,却念念不忘。 君稷阖眼片刻,手微微颤抖着,听到这个问题,就如同用鞭子抽了他的心脏,一阵绞痛。 晚风入殿,寒寂入骨。 但他习惯了隐藏自己的情绪。 第25章 . 战魂觉醒 她的吻和他的疏离 君稷没有回答皎月的问题。皎月也未再追问。 去平城一事,皎月痛快的答应了。毕竟君稷给了那么多东西,没有不应的道理。何况平城离妖域极近,此行又是伏妖。 一举两得的事。 倘若她有机会潜入妖域,以她现在的修为,加上可毁天灭地的神武天斩,若能找到妖域那个重伤战神的人,她就有机会复仇。 眼下无法杀死君稷和白青青,那就先换个目标。等从妖域归来,她修为定会有所恢复,到时候哪怕是掀翻这天宫,也未尝不可。 如此想着,皎月吞下了君稷给的百骸升灵果,瞬间灵力贯穿心扉,清爽充沛之感顿至。 一阵灵风从皎月身上散发出来,消散在那片梧桐林中。 五成。皎月灵力恢复至战神的五成。 下一刻,她眼前突然一黑,一阵恶心反胃的感觉汹涌袭来,她摔倒在地。 这百骸升灵果不会有毒吧?!难道君稷...... 突然间一缕清水不知道从哪里飘来,螺旋一圈将皎月团团围住,水光盈盈,闪着好看的光芒,仿佛包裹了数颗天上的星星。 那种恶心反胃的感觉渐渐没有了。 那缕清水转瞬融入了皎月体内,那一刻她觉得自己身上的灵力仿佛有形化了,且可为她所用,可化为雨水,化为江河,化为浩瀚无边的大海。 与世间水之万物相通相融。 这是......皎月突然明白了,战魂觉醒! 这是她体内的水生战魂觉醒了! 没错,伴随着那一成灵力的恢复,战神的水生战魂在她体内觉醒了! 皎月握拳,全身瞬间像是镀了一层水遁护身,一股强大的水汽喷涌而出!转瞬以秋梧榭为中心的方圆十里,起了雨。 惊雷起,天宫又是一震! 短短数日,皎月已经让这偌大的天宫震了两次了。 那雨来得急,来得凶,却是逆流而上!自天宫涌向无垠夜空。像一幕巨大的瀑布。 此刻天宫睡着的人,都被震醒了。而未睡的人,也都跑出来看这雨水逆流的罕见景致。 “这是谁?!谁觉醒了水生战魂!!天宫已经许多年无人觉醒战魂了啊!” “不知道啊,我看,我看这灵力来的方向好像是秋梧榭那边啊!不会是那个被帝君选中的那个刚升仙的凡人吧?!” “对!还真是。看来帝君还是有眼光啊!” “嘘!你小声点,要是被娘娘听到,这个月俸禄就没有了。说不定还会重罚你!” 闻声,浮梦殿守夜的宫女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看了眼紧闭的殿门。里面悄无声息。 她松了口气。 其实殿内白青青已经醒了,她坐在床榻上,外面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她双手紧紧握着被褥,额头青经涌现。她苦修多年,也不曾觉醒一个战魂。可那个和战神同名的女子刚飞升短短数日,便觉醒了水生战魂。她有和战神一样的天赋。 那让人不寒而栗的天赋。多么可怕。 又多么可恨! 还有她那张脸,也和战神那么相似!帝君还那般维护她! 白青青恨得牙痒痒,她一定要杀了她。这样的人,绝对不能久留! 而此时秋梧榭里的皎月已经从觉醒战魂的冲击中缓了过来。于她而言,这几日运气还真是好。 这般天时,地利,人和。若不去妖域杀他个片甲不留,不合乎情理! 想到妖域和战魂,她愣神片刻,倒想起了书里的事。当年,帝君放弃远离战神,选择白青青,便与妖域之乱和战魂有关。 当年,自从战神跟着君稷上了那九重天,她便觉得她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君稷给的。 君稷在她心里,是高高在上的,完美的,神圣的。 他于她而言,是情窦初开时的惊鸿一瞥,也是后来唯一仰望与钟情。 君稷对战神好吗? 曾经,也算好吧。若是一点好都没有过,战神也不会沦陷得那么深。 如果没有君稷,战神可能还被困在青云仙门,不会上天宫,不会统领万千军马,也不会救那么多人。更没有那些后来的传奇。 战神的那把绝世神武,天斩,是君稷给她的。那根金羽是魔族圣物,当年,先帝攻下魔界三十六域,老魔君为表臣服之心,便将天斩献给了当时领军出征还是太子的君稷。 天斩被放在天阙宫的琳琅阁中好几年了,是君稷最得意的收藏品。 诚然,天斩很难被驾驭,君稷自己都有些费力。但若说要给别人,那他更是一万个舍不得的。他的皇兄,君兮软磨硬泡了好久想要天斩,君稷也没有给他。 但只因为战神盯着它看了会儿,感慨了一句:“我觉得只有我,才能让它发挥应有的价值。” 转日君稷就将它赐给了她。 战神二十五岁生辰时,全部神力仙法都被释放,水火金三生战魂显现,震惊了整个天宫,成了九重天有史以来唯一一个三生战魂的神。 随即她开了天眼,水月镜花瞳显现,血瞳灼世,可破世间一切幻象,无人能欺。 她的天赋让所有人眼红,普通仙神要练得一个战魂,有天赋的需要花几千年半辈子时间,没有天赋的便是终其余生也练不出来一个。 而她,与生俱来,不费吹灰之力。九重天上所有神族里,上一位天赋如此震慑众人的人,便是君稷。君稷,天生水金双战魂。也只是双生战魂。 那年生辰,君稷给战神的生辰礼物是秋梧榭,专门为她而建的秋梧榭。 所有人都觉得战神以后会是帝后,帝君和战神,如此登对的人,四海八荒再找不出来第二对。 可所有人都错了,战神自己也错了。 生辰那日,战神借着酒劲吻了君稷。君稷错愕的推开了她,告诉她,他对她没有任何其他的情感,他倚重她,欣赏她,但对她没有男女之情。 他们之间只能是君臣。 那日以后,君稷对战神冷漠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般对她。 他不会娶她,也不能喜欢她,所以他不会再给她多余的妄想。之后数月,他都冷待于她。 甚至于接下来妖领域发生了严重叛乱,君稷宁愿亲自领军出征平乱也未派她应战。 但君稷没有预料到,那一战,表面上是妖域内乱,实际上是妖王的阴谋,是一个偌大的陷阱。 那一战,天军腹背受敌,君稷的亲卫军遭受重挫。他自己也身受重伤,命悬一线,金战魂直接被灭,水战魂也将熄未熄。 而彼时,战神却因君稷冷待一事赌气,撇开一切,去游山玩水了。 女娲族擅疗术,是白青青到天宫照顾了君稷数日才保住了他的性命,也保住了他的水战魂。战后,妖族又一路从妖域攻上了九重天,也是女娲宫派兵阻拦了他们的攻击。 莲岁也因此身受重伤。 自那以后,白青青也开始长居天宫,照顾君稷的饮食起居。 第26章 . 献战魂 她曾为他献了战魂,挖了天眼 等到战神回到天宫,那一战结束已有一段时日了。君稷已无性命之忧,但灭了的战魂回不来了。 那一战让君稷很挫败,自他当太子以来,大大小小出征无数,可谓是战无不胜,也从来没有面对过这样的失败。 更不能接受自己的金战魂被灭一事,金战魂是他王者的象征。数日他都把自己关在殿内,除了白青青,他不愿意见任何人。 战神回来后震惊又难过。也有些愧疚,她觉得如果她没有离开天宫,就会第一时间得知消息,赶去驰援,也许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了。 无论如何,毕竟她是君,她是臣。到底,她得护他,为他而战。 但那时,君稷最不愿意见的就是战神。一是他不想让她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模样,二是他自己心里明白,如果那一战她也参战,胜负可能就不一样了。 明明他是高高在上的帝君,但战神那逆天的能力时而不时的会让他自卑,也会让他恐惧,那些复杂的情感和自尊心让他不愿意见她。 战神知道君稷的症结在于那丢了的金战魂后,便找来了白青青,要白青青将自己的金战魂渡给君稷。 她自然明白君稷的自负和高傲不可能允许他接受她的战魂,所以她便让白青青骗君稷,说是找到了复原战魂的秘术。 就这样,君稷恢复了金战魂,但却不知道那是战神给他的。只是自那以后,他几乎每晚都会梦到战神。那张惊心动魄的脸,美得不可方物。 但越梦到战神他便越想逃避。他以为自己生了心魔,愈加疏远她。 他回避战神,尝试着走近白青青。 白青青那张和战神有几分相似的脸让他愉悦,白青青总是温柔的看着他,目光含情,不怒不嗔。没有战魂的她没有一丝攻击力,像个瓷娃娃一般,适合摆在那里,让人轻松。 君稷和白青青在一起时,不会慌张,不会不安,甚至不会心跳,但却觉得简单。 他从来也不傻,他明白自己内心深处对战神有一份感情。但他不能对她有感情。谁都可以,但战神,她不行。 他不只是他自己,他是天宫的帝君,九重天的掌权者,他背负了太多使命,也有太多身不由己,不能肆意妄为。 女娲宫于他有恩,白青青也与他有恩,帝后的位置,白青青适合。 自与妖域那一战后,妖域不仅脱离了九重天的控制,还掌控了人间一片疆土,以此要挟天宫。那一战天宫损耗极大,同时也为免伤及人间无辜,九重天和妖域陷入了僵持。 但接下来,君稷的天劫便来了。刚失而复得金战魂的君稷还未完全恢复,在身体如此不济的情况下历天劫,极其危险。 一不小心就会落得魂飞魄散。 在当时的情况下,妖王对天宫虎视眈眈,魔界也暗流涌动。倘若君稷渡劫出现问题,天下定会大乱。 司命星君几日未睡算得君稷此劫为幻劫。幻劫,若心中无魔障,一切便很简单,破幻境便可成功渡劫。 但若心中有魔障,幻劫便是极其凶险的。 战神知道此事后,毫不犹豫地便打算将她的水月镜花瞳渡给君稷。水月镜花瞳,可破世间一切幻象。若有此天眼,定可轻易度过幻劫。 为渡天劫,君稷要了战神的天眼。他打算渡完天劫后便将其还给战神。 白青青帮战神将水月镜花瞳渡给了君稷。但彼时君稷不知道,渡此水月镜花瞳是有代价的,代价便是要牺牲一个战魂。 所以战神牺牲了自己的水战魂,将天眼给了君稷。她没有打算要回来。 借着水月镜花瞳,君稷成功度过天劫。 白青青依照和战神约好的骗了帝君,说这水月镜花瞳只能度一次,若要渡第二次便会有魂飞魄散的危险。 当时白青青话没说完就晕了过去。她因为连续动用大量灵力渡战魂,渡天眼,损耗过大晕倒了。 君稷十分担忧,探望战神的事便因此耽搁了。 君稷觉得,他性命垂危之时,是白青青昼夜不分的守在自己身边照顾自己。也是因为她全然不顾自己,今日才因灵力衰微而昏迷。 他必须守在她身边。 而那时,战神却也因接连失去了两个战魂而卧床不起。 君稷派人传话,他说:水月镜花瞳暂时无法还给她了,白青青因灵力损耗受了伤,她需要些时日恢复,暂时无法再运灵渡天眼了。日后,他会想办法将天眼还给她。 他话里话外,没有一句对战神的关怀,就好像战神是石头做的,她不会因失了水月镜花瞳而受伤,就算受伤了,也不需要任何嘘寒问暖。 君稷一连守了白青青数日,直到魔域发生内乱。 妖域之事方才平息,魔域就乱了。 可偌大一个天宫,彼时能用的,可以平息战乱的只有战神一人。 她再次领命。没有一句抱怨。她得替他守护那一切。从他替她解封印那天起,也便注定了她得这么做。 那一战,失了两个战魂的战神依旧胜了,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平息了战乱。 她凯旋之日,九重天,万人跪拜。 人人都道:没有战神平息不了的战乱,也没有战神赢不了的敌人,她是九重天的福祉。 可那一切传到君稷耳中,却变了意思。他心中生出了许多担忧和不安,对战神的防备和忌惮越来越重。 咯吱,皎月推开了秋梧榭的竹窗。 回想那么沉重的过去,她觉得胸口发闷,打开竹窗,一股新鲜的空气涌入,她心里轻松了一些。 回忆完那段过去,皎月更觉得君稷的愧疚算不了什么,对比战神付出的那些过去,他现在的愧疚根本一文不值。 她抬头看向那轮明月。 突然,一缕极其微弱的声音入了耳,像是有人在呼救。 皎月凝神,灵感顺着声音探去。 那声音渐渐清晰。 “战神,救救她,求你救救我的孙女。” 这声音传来的方向,人间,平城? 有妖出没的平城? 第27章 . 疑心起 心魔生,万鬼入心 窗外晚风吹动树叶的细簌声入了耳,君稷抬眸看了眼月亮。 孤月当空,他目光不由得转向秋梧榭的方向。 那里,有他最深的悔意和爱意。 想到了这里,他心脏突然一紧,他捂住心口微微躬身。吃药的时辰到了。 随即他迅速从袖中拿出一枚白色丹药吞下,轻舒了口气。 这白色药丸的作用是缓解蛊毒,白青青给他种下的蛊。女娲族的血蛊,无解,只能用神寒山的雪莲制成的这种药丸缓解。 当年,白青青在帮他恢复金战魂时在战魂里种下了两颗蛊,一颗钟情蛊,一颗心魔蛊,直到战神离世后,他才发现中蛊之事。 那时起,他越来越在乎白青青。即便他不曾真的对她动心,但他总也会莫名其妙的想起她。 也是那时起,他对战神的忌惮和不安越来越浓,他越来越疏远战神。 彼时他没察觉到任何问题。战神出征魔界平乱归来后,整个九重天都在欢呼庆贺,他的心魔却愈演愈烈。 他总是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觉得战神会背叛他。 他常做一个噩梦,梦里战神冲他笑得温暖明亮,却突然拿出天斩,天斩化剑向他刺来,一剑穿心! 每次他都从噩梦中惊醒。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后来不只是他忌惮战神,流言蜚语莫名就席卷了天宫,传言战神对帝君有取而代之之心。大半个天宫的人都开始畏惧她的能力。 战神不是天族血脉,不是任何神族血脉。他们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曾经一个个感恩战神,叩拜战神的人在战乱完全平息后都换了一副面孔。 再加上战神不喜与人交往过密。有点才华的人,骨子里常会端着一股清傲。当然于战神自己而言,那完全算不上什么清傲。她只是单纯的不喜欢那些觥筹交错,你来我往。 她性子喜静,但别人可不这么觉得。别人总会觉得她看不起他们。战神也不屑于解释,误会也越来越多。 她也从来不用自己强大的力量震慑任何人,他们踩着他的善良,并觉得她永远不会伤害他们。因为她本身是一个凡人,他们觉得今日她能与他们共坐于天宫,已是她莫大的福泽。 他们还说,她是一个女流之辈。这天宫绝不能是第二个女娲宫,不能阴盛阳衰。 人也好,仙神也罢,变脸都这么快。你于我有用,我便奉你于神坛,你于我无用,我便见不得你好,尤其是比我还好。 偌大的天宫,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谋求,人心各异,但相同的是,他们对从人界来得这个天赋异禀的女子越来越不满。 唯一真心维护战神的人,便只有她身边的两名大将,裴念和华菱。他们和战神一样,都来自人界,虽然修为卓越,却也是势单力薄。 不过彼时天宫还有一个大难题。 妖域。妖域之事未定,于天宫而言,战神便还有用。 于是天宫那些老前辈开始替君稷出谋划策。他们觉得既然妖王有如此狼子野心,不如将妖域一分为二,打下那最富庶的十二城。 战神绝对有能力将其攻下。一旦那十二城在九重天手里了,仍妖王以后如何翻也再难翻起大浪花了。 魔界内乱方才平息,内耗极大,光要恢复都得恢复个几百上千年。待彻底解决了妖域的危机后,九重天绝对会迎来数千年的盛世太平。 届时,战神便没什么用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找些小过错,一步一步的将其职权削去便可。 当时君稷在心魔蛊的作用下,对战神有极强的防备心。所有那些话,他都听进了心里。 即便如此,他依旧觉得不妥。万一战神在妖域之战时,拥兵自重,天宫便会陷入极其危险的境地。又或者,战神若与妖王暗通款曲,那不只是天宫,整个九重天都会顷刻间被颠覆。 君稷选择尽快与白青青完婚,若有任何意外,天宫也可与女娲宫共进退。 疑心生,心魔起,万鬼入心。 桌案上一瓣鹤望兰花瓣落了下来,君稷从那令人窒息的回忆中回过神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掩去眼中转瞬即逝的晶莹。 另一头,站在秋梧榭木窗前的皎月正在凝神运灵,追寻着那呼救声。 那声音飘来的方向是平城。 而且皎月可以用灵力定位到声音的来源。 不会是吃人心脏的大妖?!这么巧么? 她来不及细想为什么她会听到这呼救声,也来不及细想为何呼救声里念的是战神。便向平城去了。 第28章 . 神武天斩 金箍棒长什么样来着 在路上,那求助的声音却越来越弱。皎月再次凝神。 这次她看到了画面。并没有什么吃人心的妖物。 那声音来的地方是一个茅草枯枝随便搭起来的漏风的棚子。 一个满脸病容面色煞白的老婆婆躺在一张简陋的床上,一动不动。她手里握着一个香囊,香囊色泽几乎完全退了,十分老旧。但她却紧紧攥着,仿佛那枚香囊是她的救命稻草。 婆婆旁边坐着一个小女孩。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衫,小脸也脏兮兮的。 她手里抱着半个同样脏兮兮的窝窝头,嘟囔着: “奶奶,你快点醒过来啊,有窝窝头吃了,是兰奶奶给我的。你醒醒呀。” 小女孩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婆婆依旧一动不动,她有些着急,眼里泛出泪花:“奶奶,等我长大有钱了,我买个肉包子铺,我们天天吃肉包子。” 仿佛奶奶不醒来是因为她手里只有窝窝头。 说着她一把擦掉泪花,仰起小脸:“奶奶,你快醒醒吧。我以后一定让你吃上肉包子。” 在她眼中,肉包子是这世间最好吃的东西。 突然,砰得一声!那棚子的门被踹开了! 小女孩被吓得哆嗦了一下,窝窝头从手里滚了出去。她赶忙爬两步捡起窝窝头,紧紧捏在手中,看向突然闯入的官兵。 皎月蹙眉,加快了脚程。 等皎月赶到平城的时候,那茅草搭的棚子已经散架了。 方才求救的老婆婆躺在废墟旁,手中还紧紧握着那个香囊。皎月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她已经咽气了。小女孩也不在那里了。 是方才闯入屋子的官兵带走了小女孩? 她从婆婆手中拿出香囊,立刻看向四周,运灵找寻小女孩的身影。 果真,几里之外,官兵压了一堆人,看上去皆衣衫褴褛,骨瘦如柴,他们又打又骂的推着人群向前走去。 皎月起身,转瞬飞落在那移动的人群前方,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他们犯了什么罪?你们要压他们去哪里?”皎月扬声音问道,视线扫过人群,想找寻方才画面里的小女孩。 为首的官兵一愣,立刻指着皎月扯着嗓子道:“这是不是漏人了!!快,快给我抓过来。” 几个士兵不由分说得就冲皎月跑了过去。 下一刻,他们还未看到皎月动手,他们几个人就都飞了出去。皎月看到了小女孩,她站在人群中,没受什么伤,只是一双眼睛哭得通红。 为首的官兵被皎月吓到了,他退了两步,压着声音冲身后的人说:“快,快叫尉迟大人过来!遇到麻烦了。” 皎月清晰的听到了尉迟大人这几个字。 她有些意外,姓尉迟的人并不多见。 很快,他们口中的尉迟大人便过来了。 呦霍。还真就是尉迟淮晏。这可好,几日不见,他就变成了压迫百姓的官兵头子了?! 看来,这平城的水还真不浅。 皎月一点也不想和尉迟淮晏寒暄,也不想问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关于他的修为灵力,皎月一直都想一探究竟,既然这些百姓暂时也没什么事,眼下不就是让皎月试一试尉迟淮晏的最好机会么。 上一次该出手的时候他认输了,那次皎月不能强行出手,这次,新仇旧恨一起算呗,她倒想看看不让他认输,他能怎么办。 尉迟淮晏一句几日不见刚说出口,皎月便打断了他: “都已经点仙了,你还有工夫来这平成压迫穷苦百姓啊。我看女娲宫真不是什么好地方。” 说着皎月摇摇头,将天斩拔下握于手中。 天斩这把神武可化世间万千兵器。她也不想伤他性命,化成棍子胖揍他一顿就行。擒贼先擒王顺便探探他的虚实。 电视剧里的金箍棒长什么样来着? 皎月凝神,下一刻,长棍已握于她手中。 不等尉迟淮晏再说话,她挥棒闪身,惊风即起! 四周哗然一片!他们这些普通人最多见过佩剑在身的修士,哪里见过拔下发钗变棍子的仙人,转瞬都吓得抱头鼠窜。 下一刻皎月已至尉迟淮晏面前,她毫不犹豫得便打了过去,棍子上没有运灵,她也没用力气,毕竟没打算伤他性命。 尉迟淮晏反应极快,迅速闪身。避过了那一击。 他拿出玉骨扇,向后撤去,微微蹙眉却没有一丝慌张。 皎月出手毫不犹豫,一击又一击,且一招比一招恨。尉迟淮晏倒也没占下风,半挡半退,化去了皎月所有的进攻。 又是一击,尉迟淮晏右手玉骨扇挡住天斩,左手顺势握住了它。 “你怎么会来这里?先把话说清楚再动手。”尉迟淮晏逼近皎月。 皎月未接话反手一推,尉迟淮晏退了两步。待他再抬头,皎月手中的天斩已不再是金箍棒,而是化成了通体乌黑的无痕剑! 剑光一闪!无痕剑便砍向了他。 这次,皎月运灵于剑,她周身已不自觉地泛出水战魂所伴随的莹莹水光。 第29章 . 尸满林 如同几十面染血的旗帜,用残忍…… 尉迟淮晏躲开无痕剑,挑眸子道:“这才几日,你就已经觉醒了水生战魂?” 转眼,更多的灵力集中在了无痕剑上,剑光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皎月瞪向尉迟淮晏:“我就知道你在隐藏自己真正的实力。我有了水生战魂,不都伤不了你分毫?” 尉迟淮晏垂眸后撤:“是你未想真心伤我,出手留了余地罢了。” 皎月抬手又是一剑,只这一剑,接连三棵树被劈成了两半。倒下去的树震起扬尘三尺。 “有没有留余地我自己清楚!” 言语间,又是两股灵力穿透无痕剑!通体乌黑的无痕剑上落了一层泛起莹莹水光,却比方才更具杀气!凌凌杀气,摄人心魂! 剑走偏锋,可惜又一次擦着玉骨扇错尉迟淮晏身而过。 这一次,轰隆隆一阵响,尉迟淮晏身后十颗树被剑气震断! 皎月毫不犹豫转身,丝毫没去看那被她砍秃了的林子,即刻再次出手。这次她没打算轻易放过尉迟淮晏,她定要测测他的修为到底有多深。 可就在出手的那一刻,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这该不会是调虎离山计吧?这片刻功夫,他们已经离百姓和官兵有一段距离了。 也就那一瞬的功夫,尉迟淮晏也洞察到了她的担忧:“别打了,稍后我再和你解释,我并未打算伤害那些百姓。相信我。” 皎月微微一怔,随即道: “你说你打架不行,只会些花架子,今日却能轻松避开我的所有攻击?相识时日不多,你却一次又一次的骗我,我怎么相信你?” 说话的同时,她已然探灵看到了几丈开外百姓现在的境况,尉迟淮晏不在,那些官兵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只在原地等候,确实并未伤及那些百姓半分。 如此,皎月便放心了。和他费点口舌倒也无防。 尉迟淮晏收了玉骨扇,转瞬将其扔给皎月,皎月抬手,稳稳于肩测接住了玉骨扇。 “玉骨扇给你,这是我唯一的兵器。没了它,我绝对伤不了既有神武天斩又有水战魂的你。先前,我确实有些许隐瞒,可今日我绝没有骗你。倒是你,你就这样冒然离开天宫,若是君稷责罚,你当如何?” 皎月笑了,先顾好你自己吧:“你不也是冒然离开了女娲宫吗?” 说是这么说,但皎月自然明白他定不是冒然离开的。平城是玄灵宗的地界,他在这里调用官兵,怎么可能和玄灵宗脱得了关系,若是玄灵宗的意思,那便是女娲宫的意思了。 “我有正事...” 尉迟淮晏一句话没说完,便顿在那了。他微微张口,眼中流露出一丝诧异。 那一瞬间,皎月也感觉到了异样,背后,隐隐绰绰有一丝血腥味? 尸体的气味? 皎月猛地回头。 她身后是方才砍秃的那一片树。可穿过穿过那片树林,有一块地方好像吊着些什么东西。 皎月用灵力探测,随即,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尸体! 有五六十具尸体,挂在林间,所有尸体都被扒了皮,剜了心!血水未干,滴滴答答的落下,血淋淋的画面如同走入了炼狱! 一阵风过,那些尸体随风而动,如同一面面染血的旗帜,用血腥与残忍宣示着什么。 皎月瞬间有些挪不开步子,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多尸体。是什么样的妖物如此残忍,它将尸体挂在这里,仿佛是在等皎月发现。 她定一定,欲挪步往尸林去,尉迟淮晏拉在了她的手臂,他走在了皎月前面:“我就是为这些尸体来的。” 皎月一愣,巧了,我也是。 她紧跟着他,问道:“你难道不是为了抓那些无辜百姓而来的么?” 说着皎月把玉骨扇扔还给了尉迟淮晏,拿他这扇子也无用。随即尉迟淮晏将玉骨扇握于手中,警觉地朝着尸林走去,边走边道: “说来话长。莲岁让我来平城,确实是为了抓那些灾民,为了确保平城这几日的安定。但我在来平城之前听说了妖物吃人心的传闻,甚觉蹊跷,于是才决定接了此任务前来平城。” 皎月不解:“保平城这几日的安定不应该伏妖吗?为何要抓灾民?而且,为什么是保几日安定?” 还有几步便是尸林了,尉迟淮晏道: “玄灵宗在督办皇上皇后祭天一事,怕这些灾民打扰祭天,所以要尽数抓走。待祭天过去,再将人放出来。” 皎月冷哼了一声:“所以玄灵宗顾不上百姓被妖物扒皮剜心一事,心思全放在了讨好大周皇帝。真是令人不齿的仙门! 修道者,当以天下为先,以庇护苍生为己任。这样的仙门能培养出什么样的修士,还不如放把火烧了呢,留这平城一片清明。” 尉迟淮晏挥扇摇了摇头:“玄灵宗宗主自己也做不了什么主,也是听上头的意思。” 上梁不正下梁歪,女娲宫的莲岁,也不是什么好人。 皎月想到了什么,瞪着尉迟淮晏:“让你抓百姓你就抓百姓,你还真是听莲岁的话。” “权宜之计罢了,若想弄清楚剜心妖物一事,我得把表面功夫做足,不引起怀疑。” 不引起怀疑,皎月默念了两遍这句话突然明白了:“你是怀疑剜心妖物一事和女娲宫有关系?” 尉迟淮晏不语默认。 他停下了脚步,警觉道:“这是什么声音?” 皎月也停下了,她看向尸林,所有尸体都双眼紧闭,滴滴答答的流着血,那被扒了皮的肌肉纹理让人看着想吐。 但确实有一种奇怪的细细簌簌的咯吱声,而且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响。 这个声音...... 有些耳熟。 皎月垂眸片刻。 不好! 这是许久未动后骨头活动的声音! 她一抬头,正好迎上一具尸体的睁开双眸,那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的看向了皎月! 第30章 . 不死尸 有他在,她倒全然不怕了…… 紧接着,被扒了皮的尸体一个个的都睁开了眼睛。 五六十具尸体齐刷刷得看向尉迟淮晏和皎月! 瞬间,皎月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这可比她看过的任何一个恐怖片都恐怖,还是实景体验! 砰得一声,最前面那个活尸脖间的绳子断了!他稳稳落地,随即以极快的速度冲向皎月。 皎月想也没想拔腿就跑,还喊了句:“跑啊。” 尉迟淮晏愣了一瞬,赶忙跟着皎月一起跑。 就听见身后尸体接连纷纷掉落! 皎月下意识的知道不能往人群那边跑,赶忙往更深的林子里跑去。尉迟淮晏跟着她跑了片刻,不太理解终于道:“为什么要跑?” “为,为什么....” 诶,对,为什么跑。她得杀了这些活尸啊,她现在有这个实力。有那么一瞬间,她确实忘记自己是战神这件事了。 她一个急刹车,身后的活尸差点就撞到她身上,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能把人溺死!下一刻,皎月手中的天斩化成了玉骨扇,她一扇子呼到了紧追着她的那个活尸的脸上。 活尸被甩出去几丈,直接摔断了一只胳膊,可他转眼就爬了起来,而且那只断了的胳膊以极快的速度长了出来。 皎月连惊讶的时间都没有,后面连续几个活尸便攻了过来!一边的尉迟淮晏也是故不暇接,他已经帮皎月挡下了大部分活尸的攻击。 皎月凝眉,面色微白,天斩在她手中复又变换为无痕剑。 她挥剑便向那些活尸的头砍去,咔嚓!鲜血四溅! 电视里都是那么演得,杀僵尸得砍头。手起头落,手起头落,手起头落...... 转瞬那追过来的数个僵尸的头便都被皎月砍去了。那几个僵尸不动了... 这下便好了吧。她欲去帮尉迟淮晏。 但还没动身,皎月便动不了。 那些被砍去头的尸体,只是短暂的停顿了片刻,便复又向她奔来,等到她面前时,那头竟然又长回来了! 这一下弄得皎月又想掉头跑了。 但她还是很快稳住了心神,边砍边想办法...... 尉迟淮晏的扇子飞了一圈又帮皎月挡掉了几个快要近身的活尸。皎月看向他,他头发稍显凌乱,面上却依旧不慌不忙。 她的目光划过他手中的玉骨扇,那扇面的花纹似乎与上次有所不同。眼前这个人,连兵器都是一把扇子,明明是在打最让人恶心的扒皮活尸,可挥扇收扇间,因着是一把扇子,动作依旧显得儒雅。 皎月收了目光,此刻倒有几分的庆幸,幸好尉迟淮晏在,还帮她拦住了大部分活尸。不然那五六十具扒皮活尸围向她,即便不能伤她分毫,但也够让她反胃恶心至呕吐的。 而且虽然她现在是战神之身,但心理状态毕竟也还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即便她胆大性子稳,可遇上这样的场景,一个人的话多少还是有些心惊的。 此刻多了那一个人在身旁,她心里倒是全然无惧了。 又一个活尸冲了过来,皎月手中剑光快如闪电,瞬间将其劈成了十多快。但紧接着便有另一个活尸冲过来...... 皎月蹙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转瞬,她的眉头轻舒,有办法了! 她手中的无痕剑在砍下又一个头颅后化成了一张金网! 她凌空而起,这张网越张越大。尉迟淮晏看到后转瞬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向后错身,轻点地一跃稳稳站在了树梢上。 随即,天斩幻化的的金网便落了下来,将五六十个活尸牢牢网在里面。 皎月松了口气,落至尉迟淮晏旁边。 “本以为只是捉妖,没想到变成了丧失片。我得把这些丧尸带回天宫。”皎月说着有些犹豫,把这些丧失带回天宫会不会有危险,被他们伤着的人会不会也变成丧失... 想到这里,她不经打了个冷颤。 闻言,尉迟淮晏自动把皎月话里的丧失理解成了活尸的另一种叫法,也自动忽略了那个`片`字,旋即道:“此事非同小可,确实得知会君稷。” 皎月偏头看向尉迟淮晏:“那你可要知会莲岁?” 如果此事与女娲宫有关的话,那便麻烦了。 尉迟淮晏点头:“之前城中剥皮剜心的死尸是一个一个出现的,方才这么多具死尸却是挂在一起的,好像在等着人来。而当我们到了,他们便“活”了,如同有人操纵一般。此事,恐怕没有先前想得那般简单。” 皎月也有同样的感觉,随即,她瞪大了眼睛:“糟了!” 同一时间,尉迟淮晏也想到了什么,微微一怔,手里的玉骨扇握紧了几分。 “快,衙门!” 下一刻,皎月说着已经卷着那一堆尸体呼啸而去了,往平城府衙的方向。 如果方才这些尸体都变成了活尸,那在府衙的十余具尸体呢?!倘若被他们伤了的人真的也会变成活尸,那此刻的府衙不久已经成丧失场了吗? 尉迟淮晏紧跟皎月的步伐,但刚走了两步,他突然愣住了。 他立刻调转了方向,留了一句话:“灾民那边有变动,方才有遗漏的活尸往那边去了,我先去护他们。你去府衙,稍后我去找你。此种活尸不是你我能控制的,尽快通知君稷为好。” 皎月应允,立刻拿出传音佩将事情告诉了君稷,那边许久没有反应,皎月将传音佩收回,加快了脚程。 等她赶到府衙,已经来不及了,确实如她猜测那般,被这种活尸伤到的人也会变成活尸,府衙大多半的人都已变成活尸。 皎月将他们一个一个的圈在了网里,确保没有漏掉任何一个。 尉迟淮晏没赶过来,恐怕灾民那边情况也不乐观。而君稷却一直未有回应。皎月圈着这上百个活尸浩浩荡荡的便往城郊灾民处去了。 活尸这事是瞒不住了,府衙里存活下来的人,也会将此事传扬出去,皎月自然也没想瞒。她是要让玄灵宗的人知道面对因为他们的疏忽给平城带来了多大的危险,也要让百姓的舆论好好教训教训这些谄媚于上的假修士。 此刻恰逢平城下起了雨,泼天的大雨,淋在那些活尸身上,复又落向平城,转瞬便成了血雨。 倾盆血雨就那样从空中泼出下来,混合着活尸嘶吼得声音,硬生生的将平城变成了令人胆寒的魔窟! 平城的百姓看到这一幕有的吓得失声尖叫,有得吓得瘫软在了地上,有的撒腿就跑,跑了几步被同样惊跑的人撞到在地......混乱一片。 但皎月有种预感,这一切,还只是开始。 第31章 . 危局 她的笑,像混着罂粟的蜜糖,渗入…… 她很快赶了回去,果真,灾民那边也有部分人变成了活尸。 尉迟淮晏开了一个阵法将那些活尸困在了阵法里。这些活尸也不知道是什么邪物,普通阵法根本困不住他们,得用不断输出灵力的阵法才能勉强将他们困在原地。所以尉迟淮晏也无法脱身。 皎月迅速扫了一眼人群,还好那个小女孩安然无恙。 她赶忙运灵将网扩大,把尉迟淮晏阵法里的活尸也囊括进了金网中。 尉迟淮晏松了口气:“我已经知会了莲岁,她派人下来了。君稷那边有消息吗?” 皎月看了眼暗淡的传音佩,摇了摇头。她目光划过腰间的那枚香囊。 此刻才有功夫看眼那香囊里到底是什么。她将香囊打开,里面什么都没有...... 奇怪,就在皎月打算合上的那一刻,她好像看到了一根细长的线,她伸手进去想将那线拿出来。但在她碰到它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突然呆住了。 这不是一根线,这是一根头发,她自己的头发!或者说是战神的头发。 而且在碰到头发的那一刻,她兀得恢复了一些战神的记忆。关于这根头发的记忆。 原来战神在平息魔界战乱之时,因没了水月镜花瞳而勿入幻境,当时因病故去的那位老婆婆唤醒了晕倒的战神,所以战神给了婆婆一根头发,作为报答,她言及若是日后婆婆遇到困难可向她求助。 原来如此。想来也是因为自己有了战魂,才听见了这求救吧。 皎月将头发放回香囊,走到了小女孩身边。 奶奶去世,方才又受到那般惊吓,此刻惊魂未定,见皎月走过来,她赶忙躲在了一旁的婆婆身后,唤了句兰奶奶道:“我怕。” 皎月蹲下身,将香囊拿捏在手中:“别怕,我是来保护你的。这个香囊.....” 小女孩看到香囊瞪大了眼睛,随即从婆婆身后走了出来,接过了香囊:“这,这是我奶奶的......” 话没说完小女孩就哭了出来,脏兮兮的小脸上滑过几颗豆大的泪珠。 皎月垂眸片刻,心里难过,她随即看向旁边的那个老婆婆。 “婆婆,你们是从哪里来的灾民?” 婆婆叹口气,鬓角的皱纹又深了几分:“我们从河阳县城来,河阳发了水灾,我们无家可归了。那赈灾的粮款发到我们手里,只够吃几日的窝窝头的,河阳县城现在尸横遍野,一块好的庄稼地都没有了,人们饿得连那树皮和杂草都吃了。” 婆婆像是憋了一肚子的委屈,终于有个能诉苦的人了。 “姑娘啊,我们也是没办法才来这平城的,我们什么也没做啊,我,我们知道不该搭这草棚子,可这深秋了,晚上寒气能冻死人,求求你,求求你和那些官大爷说一说......” 说着她泪眼婆娑,在皎月面前跪了下来。 皎月还没来得及扶她,一旁的小女孩便学着婆婆的样子赶忙跪下了,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婆婆又看了眼皎月,生怕自己做错什么。 “婆婆你快起来。”皎月说着便去扶她。 这旁的人看这婆婆朝皎月跪下了,没人说去扶婆婆一把,倒纷纷聚拢过来跪下向皎月磕起了头,纷纷道:“活菩萨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 “活菩萨,你快杀了那些妖怪吧......” “我们真的只是讨口饭吃,什么事都没犯啊......” “......” 走投无路的人就是这样,只要眼前有根草,他们就得拼命去抓住,哪怕这草是一缕浮萍。更何况他们刚才都看到了,这姑娘身手不凡,且确实拦住了那些官兵。 皎月吸了口气,将婆婆拉了起来:“别跪了,有话好好说,这里没人敢伤害你们。” 说着她瞪了眼一旁的士兵。那士兵瞅见她的目光假装不经意的向后退了几步。 将婆婆扶起来的那一瞬间,皎月觉得这位婆婆有些眼熟,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对了,兰宓!她眉眼间和兰宓有几分相似...... 她说他们来自河阳县,兰宓的家乡便是河阳县,刚才小女孩好像也唤她兰奶奶来着。 皎月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了,如此巧吗?可如果她真的是兰宓的奶奶,她该不该将兰宓死了的事告诉她。 “老婆婆,你可还有什么家人?” 婆婆愣一愣,便又擦起了眼泪,她太难过了以至于话都说不清楚了:“我儿子儿媳去得早,有一个争气的孙女修仙去了。他们旁的人都不信我说的话,常揶揄孙女都成仙了,我怎么还在这河阳城,可这是真的啊......” 皎月面色沉了沉,避开了婆婆的目光。 婆婆全然未注意到皎月脸上的变化,她稳了稳气息继续道:“我孙女叫兰宓,她每三年才能回来一次,每次都给我带许多见也没见过的新鲜玩意,还给我买了宅子,是我这个老婆子有福气啊。他们那些人闲言碎语多,都是嫉妒我。可是今年这个时候她本该回来了,却一直没有消息,要是她来了,我们就都有救了......” 旁边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听到了婆婆这番话,插话道:“活菩萨,你可别听兰婆婆的,她那孙女哪是什么神仙!就她买的那宅子,不过是县城边上的一个小宅子,不值什么钱!她要是真修成仙了,那不得在皇城根底下买个大宅子,日日锦衣玉食的供着兰奶奶?我看啊,她保不准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嘞,三年才回来一次。” 话音刚落,皎月一扬袖抽了男子一巴掌,扬声道:“胡说八道!对老人家礼貌些。兰宓就在那天宫里过着神仙的日子,天宫有天宫的规矩,金银财富不都带下界来罢了。” 那说话的男子被抽懵了,既生气又不敢发作,想反驳又无话可说,整个脸憋得通红:“我......” 婆婆轻轻拉住皎月的手臂:“姑娘,你认识兰宓?她怎么没来看我?” 皎月顿了顿,语气故意轻松了几分:“婆婆,兰宓这两年恐怕不能下来了,她需渡劫,你知道修仙之人都需要渡劫吧?这劫一时半会也过不去,这不,她惦念你,所以叮嘱我回来的时候看看你。巧了,我倒是在这平城碰到你了。” 皎月还是没将实话说出来。 闻言婆婆脸上的愁云散去,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以前好像听宓儿提起过,渡劫会不会有危险啊?” 皎月避开婆婆的目光,摇了摇头:“放心,不会,天宫里的人会保护她的。” 皎月心里明白,她们从来没有护过她。 皎月不想多欺骗她,可眼下婆婆连家都没有了,她怕她接受不了这一连窜的打击。 婆婆露出了笑容嘟囔着:“那便好,那便好,她以前也说天宫的人都待她很好。” 皎月觉得眼睛有些泛酸,她吸了口气,转移话题:“婆婆,你可不可以帮忙看顾这个小女孩,她......” 皎月话说了一半,看了眼小女孩。 婆婆自然也懂,她点点头:“你放心吧,我会看顾枣儿的。这一路上从河阳到平城,是李婆婆和我两个老婆子相互照应着过来的,要是没有李婆婆我也没法活着到这平城。我一定会看照好枣儿的” 说着她叹了口气:“只可惜李婆婆有病在身,一直没好,一路这么颠簸过来了,病情一日比一日重......” 她说着摇了摇头,不再说了。 枣儿能有这归属,皎月也安心了。她回头看去,迎上了尉迟淮晏的目光。他一直在后面注视着她。 四目相撞,皎月唇角一弯,浅浅冲他笑了笑。 尉迟淮晏面上没有表情,心跳却不动声色的露了一拍,她好像从未这般冲他笑过。 她那微眯的眼睛像一双俏皮的月牙儿,随便一弯就能弯到人心里去。 下一刻,她起身走近他:“尉迟公子,方才我们也算患难之交了,对吧?” 尉迟淮晏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收了羽扇轻颔首。 “我知道你有钱,你借我点银子如何?” 嗯? 他以为她要让他放了这些灾民。竟然是问他借银钱。 尉迟淮晏也将玉骨扇收尽袖中,顺带拿出了几张银票,道:“好说。” 便将银票递向了皎月。 他这么大方,皎月倒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她接过银票看了看:“这应该够在平城买个房子了吧?” 尉迟淮晏目光里些许探寻:“看来战神真是在天宫待太久,不食人间烟火了。这些银票够在长安城城墙底下买座大宅子了。” 皎月突然觉得这银票有些烫手,她琢磨了琢磨,抽出来了一张,将其余的还给了尉迟淮晏:“你别揶揄我,我这是失忆了,好多事都不记得了。至于银票,我先借一张,等我有钱了就还你。” “你拿着吧,不用还了。就我哥给你的那几件仙裙,哪一件不是购买一套大宅子的了。他不差钱,你开心就好。”尉迟临风不着调从哪个旮旯拐角里冒了出来,吓皎月一跳。 这话听起来有点怪。 尉迟淮晏和皎月异口同声道:“你怎么来了?” 尉迟临风指指身后:“莲岁让我来的。” 他身后乌泱泱一堆人陆陆续续从远处天空飞落下来。 “我哥发了灵信给莲岁那个老妖怪,她让我来驰援的。还有他们,也是。” 尉迟淮晏瞪了尉迟临风一眼:“口无遮拦。” 尉迟临风耸耸肩,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下一刻,他看着那金网里的死尸向后弹了两丈:“我去,这特.妈什么怪物,小爷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种,呕......” 说着他干呕了两声:“这血腥味也太刺鼻了吧!” 尉迟淮晏看了看女娲宫来天兵,为首的将领是女娲宫赫赫有名的大将,程铭。当年就是他出征阻击了攻上九重天的妖族,护了天宫周全。 女娲宫连程铭都派下来了,皎月目光沉了几分,活尸之事竟如此棘手? 皎月拿出传音佩尝试再次联系君稷,传音送出去了,却依旧没有半点回音。皎月不满的撇撇嘴,这女娲宫的人都已经赶过来了,君稷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还说有事就联系他,他会派人驰援,这也太不靠谱了吧。 她拿捏着传音佩,这玩意设计的也不好,要是没有铃声,至少加个震动功能吧,就只闪一闪,要不是一直关注着它,那使用者很可能两天后才能发现有人联系了他。 又或者,君稷那边也出了事? 正思索着,皎月的表情突然定住了,拿捏着传音佩的手也随之一僵。 这空气里的血腥味似乎比方才更浓了,她动了动耳朵,远处有稀稀落落的骨骼松动的声音。 有东西正在大批量的靠近他们! 第32章 . 第一位真凶 战神真容现(三合一章节)…… 皎月瞥了眼尉迟淮晏, 他也看向了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面色凝重。 在场众人,哪怕是程铭都没有这么敏锐的灵感。程铭闻到了那突然种了的一丝血腥味却有些四顾茫然。皎月知道, 尉迟淮晏的修为绝不低于自己。 尉迟淮晏道“程将军, 林子深处正东南方位十里开外怕是又来了一批活尸。你可愿意前去一探?” 程铭闻言一怔,随即凝神探测那十里开外的地方。果真!就是那里。 他随即道:“我现在就去, 你们护好百姓。” 尉迟淮晏颔首:“程将军,务必让大家小心,千万不要被这些活尸伤着了,被伤着的人也会变成活尸。” 程铭神色一怔, 随即向身后天兵道:“你们都听到了吧?控制住那些活尸便好, 不要被他们伤着。” 众人齐声:“是。” 程将军留下一句你们护好自己,随即一挥手, 带着天兵往林子深处去了。 皎月从程将军身上收回目光, 她手中还握着方才尉迟淮晏给的银票。她看眼银票, 又看眼尉迟淮晏:“我日后还你。” 尉迟淮晏浅笑:“好。” 皎月将银票给了兰婆婆,这些银票够她和枣儿在平城买个房子再添置些家用, 也够她们生活几年的了。过段时间,等她拿到天宫的月俸后再来探望她们。 皎月将那香囊复也给了兰婆婆,叮嘱她遇到危险可以向此香囊求助, 她定前来相助。 婆婆感激的要向皎月磕头。 皎月赶忙扶起她:“没事没事,到时候我会找兰宓将这钱要回来的。” 婆婆赶忙点头:“应该的应该的。真是谢谢你了。” 事情安排妥当了, 皎月看了看天色, 已是日暮黄昏, 残阳挂在山头,给细密的云涂上一抹血色,些许刺目。 皎月回到尉迟淮晏身边, 他和尉迟临风正说着什么,他们停下来齐齐转头看向了她。 她一脸正气,表情严肃:“关于这些灾民的事,我不同意关押他们。” 她顿了顿,面前二人未接话。她清了清嗓子,底气更足:“无论玄灵宗也好,官府也好,都得去解决问题,关押灾民避风头算怎么回事。这玄灵宗要是为了大周皇帝祭天一事关押这些灾民,那我就在祭天的时候大闹祭坛。” “皎月姑娘,有话好说。”一个些许年迈的声音插入突然插入。 他们三人齐齐转头看向声音来处。 一个穿着灰袍的上了年纪的修士,长袍拖地,袍角上刺着一朵金丝线的茉莉花,他脸上沟壑纵横,此刻正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皎月。 “我是玄灵宗宗主,齐厚。” 说曹操曹操就到。现在就是三缺一,就等他呢。 皎月半晌未言,连客套话都不想说。尉迟淮晏打破僵局:“齐宗主,久仰大名。” 齐厚摆摆手:“哪里哪里。远比不上你们这些青年才俊啊,二十出头便被点仙。我们是一辈子也望尘莫及啊。” 尉迟淮晏礼貌微笑,尉迟临风也跟着一旁傻笑片刻。 只有皎月还冷着一张脸。 她直入主题,无心寒暄:“宗主打算如何处置这些百姓?” 齐厚也没料到皎月这么不给他面子,但他今日来这里,便是已经有了一番打算。 “皎月姑娘,你方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认同啊。本来我给下面人的意思也是妥当安置这些灾民,不成想一层传一层,最后倒成了关押灾民了。”他堆砌着笑意的脸上此刻多了一层难辩真假的歉疚。 “一定是齐峰那混小子没把事情弄清楚,也向尉迟公子传达错了意思。这混小子人呢!”齐厚说着四下看看。 齐峰是他的小儿子,纨绔公子哥一个。 尉迟淮晏开口:“他把这府衙官兵和灾民交于我后,便去醉心楼了。” 齐厚一听当即炸了毛:“什么?!这混账小子!等他回来我不打断他的腿!” 有几个玄灵宗的修士和他同来,跟在他身后,他冲头冲其中一人道:“还不快去找醉心楼给我把齐峰抓回来!” 那修士被这一嗓子吼得一哆嗦,道了声是便立刻动身了。 他冲另外两人道:“现在平城不太平,府衙也一片狼藉,你们两人先护送这些灾民和士兵回玄灵宗,他们便暂居玄灵宗,等活尸一事解决了,再和官府商议他们的去留。” 这样处理才对么,但皎月依旧有几分担忧:“齐宗主,这些灾民都无亲无故的,玄灵宗应该不会刁难他们吧。” 齐厚挥一挥手让玄灵宗那两位弟子先去了,他转身看向他们三人道:“庇护他们,本来就是玄灵宗的职责。况且这事都闹得这么大了,女娲宫天宫也都看着,我们必得妥当处理不是?” 这前半句,皎月不觉得是真心话。但这后半句倒是恳切,如今这么多人都看到知道了此事,量齐厚多几个胆子也都不敢再在此事上动手脚。 尉迟淮晏颔首:“那就劳烦齐宗主了。” 皎月又去兰婆婆和枣儿身边叮嘱了几句,目送他们离开。 这半会儿的功夫,太阳便落山了。 皎月和尉迟淮晏在与齐厚商量该如何处理这些抓住的活尸,十分专注。 一旁尉迟临风看向程铭离开的方向:“这程将军已经去了片刻了,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而且这血腥味好像不增不减?” 被他这么一说,在场几人都意识到了事情不对。 皎月即刻探灵,尉迟淮晏也闭目运灵,眉头深锁。 半晌,他们同时睁眼,相视不语,面色都变得十分凝重。 看他们的表情,尉迟临风和齐厚都有些紧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尉迟淮晏点了点头。皎月会意,压低声音道:“我们被极强的瘴气和灵阵围住了,完全探测不到林子里的情况。” “什么?!”尉迟临风说着不自觉地靠近了尉迟淮晏一些,他紧张得看向四周。确实,林子里不知什么时候起了雾障。 尉迟淮晏将玉骨扇握在手中:“这瘴气和灵阵许久不动,施术者不只是想要困住我们,他们好像在等什么。” 随即他看了眼天空又看向皎月:“他们在等什么人。” 皎月瞬间便明白了尉迟淮晏的意思。 可下一刻,浓雾瞬间向他们聚笼了过来。只留下了几丈空地。 这怕是陷阱! 眼下只有一个人可能会来了,君稷。 这陷阱难道是为君稷准备的?! 突然浓郁的血腥味袭鼻而来!皎月后撤几步,几只活尸蹭得从浓雾里扑了出来! 他们几人立刻进入打斗状态,皎月从侧旁抄起一支粗树枝便向活尸砍去。很快,越来越多的活尸从林子里蹿了出来。好像有无穷无尽的活尸围了过来! 皎月感觉到有人动了天斩,她猛地回头。 “卧槽!”伴随着尉迟临风的呼声,皎月看到天斩化成的金网被人从外面拉开了,而拉开它的人就是齐厚! 随即齐厚向后撤去,冲皎月鬼魅一笑,带着其余两个玄灵宗的修士消失在了雾的另一头。 竟然是他!他计划了这一切?! 所以玄灵宗只关心大周皇帝皇后祭祀是假,布活尸局引九重天的人入陷阱才是真? 而方才那林子东南方位的血腥味是为了故意引开程铭将军,好将他们分批围剿? 皎月根本顾不上去追齐厚,眼下活尸太多了,天斩能控制住的活尸数量有限,可活尸却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入。 片刻功夫,尉迟淮晏和尉迟临风额间都有了豆大的汗珠。 他们身上能用的捆仙绳都用完了,只能不断地运灵去控制更多地活尸,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灵力迟早得枯竭。 尉迟临风体力有些不支,单膝跪倒在地,磕出一道血印,皎月赶忙运灵替他挡开了四五个靠近他的活尸,可这一下皎月倒漏了一个靠近自己的活尸。 她回头活尸已尽在咫尺,眼看着就要在她胳膊上咬一口。 嗖! 一道水光带着寒气将那只活尸打成了碎片! 皎月看向水光来的方向,君稷握着天水剑从天而降。 他面色发白,头发也稍显凌乱,水蓝色衣衫上还多了几道血口子,零零散散的鲜血洒落在干净的浅水蓝色上,稍显刺目。他的衣角似乎被焚去了部分,下摆还沾染着一层烟灰。 随即,一股强大的灵力注入这块地方,让方才有些费劲的三个人轻松了许多。 下一刻,君稷的天水剑上擦出了明亮的火花,一道灵火自天水剑上迸出,炸裂开来,形成铺天盖地的火雨,倾泻而下。将那一片漆黑照得灿如白昼! 那些火光如同疾驰而出的箭雨,瞄准了那些活尸! 砰得一声又一声,被那火光打中的活尸下一刻就变成了烟灰! 一阵密集的巨响后,那一地的污秽被火雨浇熄了。空留下令人作呕的烟灰味。 君稷落地,尉迟临风几乎瘫倒在地。很快,雾障和灵阵也都散去了。 四下寂静片刻,但皎月并不觉得危机过去了,她反而更警觉了。 若方才的雾障和灵阵若真如他们所猜是陷阱,那么齐厚一行人真正等的人就是君稷。现在君稷来了,倒是如他们所愿了。 即便现在君稷将眼前的活尸都灭了,那下一步等着他的又是什么。 君稷张口说的第一句话是问皎月:“你没受伤吧?” 皎月摇头,目光落在他身上的血痕:“我没事,但这可能是个陷阱,就在等你。” 闻言,君稷眸光微闪,看了眼已漆黑的天空。 尉迟临风休息了片刻,可以正常喘息了,他看向君稷道:“帝君你刚才那是什么火?那么厉害?” 说着他才注意到君稷身上的伤,复又补充了一句:“诶,你竟然受伤了?这是怎么弄得,不会是被方才的活尸所伤吧?” 君稷收了水光剑,站在皎月侧旁,运灵替皎月和自己扫去沾在衣衫上的烟灰:“此事涉及天宫密事。” 不便多言。 尉迟淮晏将君稷替皎月扫烟灰的灵术看在眼中,打开玉骨扇的力气重了几分,哗得一声打破寂静。 他随即道:“这算不上什么秘密。他是取天火的时候受得伤。他方才用的是护着天脉的天火。火心发绿,火光艳红,能焚毁世间一切物体。所以可以让这些活尸灰飞烟灭。” 君稷之所以耽搁了回信,也就是因为听到皎月的消息后就明白只有天火可以解决问题,直接去取天火了,无暇他顾。 随后尉迟淮晏微眯眼:“但这天火轻易动不得,它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完,它护着天脉,而天脉镇着整个天宫的护阵和灵阵。取灵火,便意味着动了天宫的保护罩子。” 皎月倒吸了一口凉气:“恐怕这才是齐厚布此局的真正目的。齐厚是个凡人,他怎么会觊觎天宫......” 说到这里,皎月不再说了,她心里凉了几分。恐怕这件事比他们现在所猜到的最坏情况还要坏。 即便她想要君稷死,想要那些害战神的人死,但也不至于要让整个天宫陪葬。她更不想当别人的刀子。 谁现在对天宫虎视眈眈,魔族,妖族,亦或是...... 君稷闻言,递了皎月一个没事的眼神,随即又敛去所有情绪,向尉迟淮晏道:“尉迟公子真是博学多识,连天火一事都知道的如此清楚,可惜了你没能来天宫。还是莲岁有眼光。” 尉迟淮晏摇着扇子浅淡一笑:“是啊,她不仅有眼光,还有野心。” 君稷倒是随着他一笑了之。关于此局真正的幕后黑手,他们彼此都已心知肚明。 皎月此刻也已猜了个大概,在场四人,只有尉迟临风一人全然听不懂他们话里有话,他看向程铭将军离开的方向道:“我们是不是得去找程将军,那边一点响动都没有了。” 尉迟淮晏道:“他应该是安然无恙的离开了。” 尉迟临风不是很懂他哥话里的意思,但既然他说了程将军安然无恙的离开了,那应该便是吧。他哥说的话,他从来不会去深究,以前也深究过,但常常就把自己绕进去了也没弄明白,反正每次他哥说得都对。所以,干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信他的就对了,也省得自己费脑子了。 但有一事,他到颇为好奇:“对了,这活尸是怎么弄出来的?太邪了,砍碎了都还能自己拼回来,太可怕了。” 这次大家都没有接话,半晌的死寂,还是君稷开了口,但他却是问皎月:“皎月,你可知道?” 皎月一时倒有点懵,这问题来得莫名其妙,她当然不知道。 君稷看她半晌不言,目光露出些许失落,随即道:“这种活尸曾在许多年前出现过一次,彼时上古噬魔想屠灭众生,便创造出了鬼心之石。鬼心之石是至邪之物,可屠戮众生也可操控众生。他创造出鬼心之石后又窃取了女娲宫的女娲之魄。 女娲之魄是至圣之物,可滋养万物苍生。古书记载用秘法将鬼心之石和女娲之魄融合便可生出操控活尸的邪物,以令活尸,以众生屠灭众生。” 何其歹毒。 皎月皱眉:“可是这鬼心之石不是被战神保管着吗?且女娲之魄已消失多年......”这点她记得小说里写过,女娲宫一直都想寻回她们的族宝女娲之魄,却一直未寻到。 君稷颔首,目光暗淡:“自战神故去后,鬼心之石便不知所踪了。” 这段尉迟临风听得十分明白:“那也就是说,只要鬼心之石和女娲之魄还在,那龟孙子就能继续造这种活尸?” 帝君颔首默认。 尉迟临风沉思片刻,看向君稷,神色认真:“帝君,你家的天火还有吗,够用吗?” 君稷: ...... 随即,他想起了尉迟淮晏说的天火有限一事,转而又问道:“那当初是谁打败了上古噬魔的?是用什么?也是灵火?” 君稷不答,他看向林子深处,道:“此事,淮晏公子可知?” 尉迟淮晏也看向林子,目光落点和君稷一样:“恩,当初是上古圣兽太阳烛照将其打败的,太阳烛照用的是自己的本名神武地杀,地杀可封印世间一切妖魔鬼怪。” 一阵风过,林子中的树叶沙沙作响。皎月已将神武天斩握于手中。 不等临风问出神武地杀现在在哪儿,尉迟淮晏便顾自的答道:“神武地杀和神武天斩齐名,地杀可封印世间一切妖魔鬼怪,天斩可化形世间一切神兵利器。后来,传说这两件神武都流传到了魔族手中。再后来的事你们便都知道了,现在,天斩在皎月手中,至于地杀,应该还在魔族手中。” 林子里那不清晰的影子越来越近了。 皎月手中的天斩复又化成了无痕剑。剑蹭得一下从尉迟临风侧旁冒出来,吓得他一颤,随后他才意识到面前三人目光都看向了林子里的同一个地方。 他也瞪大眼睛看向那边。看清后他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是妖王,他只带了四个随从,其中三个都明显是妖,一只猫妖,一只狐妖,还有一只狼妖,但紧紧跟在妖王后面的却是一个人,带着白色面具。 皎月是通过他那邪魅无边的墨绿瞳孔和他坐着的山海花法器看出来他是妖王的。 他躺卧在偌大的山海花上,左唇角一弯,盯着君稷懒洋洋道:“好久不见啊,帝君。” 晚风吹过,他那痞气一路从唇角扬到了头发丝。 君稷握着水光剑,看向这位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妖王,他无心与他寒暄,凝眉沉声道:“为何做那些活尸祸害苍生?若是冲天宫来得那便直接些。” 妖王一听笑了,边笑边拍大腿,好似听了个极好笑的笑话:“若我不用这活尸,你又怎么会带着天火来这人界。” 果真,皎月腹语传音:“君稷,他的目的是迫你带天火下凡,天宫可能有危险,你要不要先回去?” 战神死后君稷便已经察觉莲岁有异心,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觊觎着天宫的皇位,更没想到她会和妖族联手。毕竟当年,是女娲宫替天宫击退了妖族。 可人心难测,在权利欲望面前,说变也就变了。 此阴谋牵扯众多,妖王,女娲宫,没一个能撇清关系,只是没弄清前君稷不敢轻举妄动。但眼下这里的危机解了,局势也明了了,他必得尽快回天宫,怕就怕此刻妖族和女娲宫已经在联手攻打天宫了。 妖王目光划过对面其他三人,在扫过皎月时,他的目光停顿了一瞬,笑容也凝固在了脸上。 半晌未语。 一句你看什么看妖猴,卡在皎月嗓子眼没说出来,她觉得句台词过于熟悉,不适合用在这......但这妖王确实是只猴子。 尉迟淮晏不动声色的迈了一步,将皎月半遮挡护在身后。 妖王眯了眯眼:“这位姑娘有点眼熟啊,像一位故人。” 呵,又是这句台词。 “你想说我像天宫的已故战神是不是?可惜了她没能打爆你的头,今日我便替她亲手拔光你的猴毛,以报战神的灭战魂之仇。”皎月一气呵成的说完这句话。 这话五分撒气,五分试探。同时皎月腹语传音君稷:我拖住他们,你先回天宫。快走。 君稷腹语:好,妖王应该不会伤你。 皎月:...... 为什么不会伤我? 下一刻,君稷御剑起身,妖王还未动,程铭却从林子里蹿了出来,径直拦在了君稷面前。 看来他一直埋伏在林子里,等着拦住君稷。 但程明根本不是君稷的对手,君稷的水光剑一道剑光便将程铭打至几里开外,砰得一声! 他便嵌在山石里。 君稷片刻未停,御剑便去了。 皎月警觉地盯着妖王,他倒是丝毫不在意君稷已经走了,他的注意力好像完全集中在了皎月身上。似乎还在回想方才皎月说的那段话。 镶嵌在山石里的程铭,从石头里掉了出来,落地后口齿不清的冲妖王喊道:“你,你不想杀死帝君了吗,不,不替战,战神报仇了吗?你,竟,竟然让他走了。” 有那么一瞬间皎月以为这句话是冲自己喊的。妖王要替战神报仇? 她不解。 妖王干笑了两声,松散道:“不着急,不着急。他回去也得死,我更愿意借你们九重天人的手杀了他,看他死于你们互相残杀,那多痛快。哈哈。” 说着他又得更欢畅了,扯着左边的唇角,绒毛尾巴也从左侧摇到了右侧。 “不过。”随即他收敛了笑意,正声道:“这位姑娘你方才说我灭了战神的战魂,何出此言?!”随即他声音扬了几分:“是君稷那个王八蛋害死她的!” 下一刻,他话音一转,笑意又陇上唇角,活脱脱像个疯子: “不过没关系,今日君稷就会死了,月儿的仇便也报了。” 皎月觉得很混乱。妖王真的要替战神寻仇? 书里明明写得是战神在妖族一战中失了战魂,然后回到了天宫。这妖域除了妖王,谁能把战神的战魂灭了?! 这说不通啊。 而且当时战神带着天军攻下了妖域十二城,这是不共戴天之仇吧。他要替战神报仇,杀了君稷? 皎月一时半会有些理不清头绪。但若先不论妖王为何要提战神复仇,假如他说得是真的...... 但她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 到底是哪一步出错了? 此刻她有种莫名的直觉,好像,妖王觉得是君稷杀了战神,想要替战神寻仇。而君稷觉得是妖王灭了战神的战魂,然后战神是自杀?! 他们都以为对方杀死了战神。但其实他们都没有? 而蚌相争,渔翁得利,那谁是渔翁,谁又是那个拨乱了真相的人。 皎月心里的答案好像渐渐清晰了,她目光落在妖王身后那唯一的人身上。 “妖王,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妖王含笑往前倾了倾身子,感兴趣的样子:“请讲。我言无不尽。” 那个笑容里感兴趣的意味过于明显,尉迟淮晏有些看不惯,刚想说什么,却被皎月拉住了胳膊。 本就是近在咫尺的距离,这样一拉两人距离又近了些许,她发间的鹤望兰清香扑鼻而来,心里漏了一拍,他一瞬忘了自己本来想说什么了。 皎月未多放心思在尉迟淮晏,只是不希望他此刻打算,她随即问妖王:“你身后那个凡人是谁?” 妖王的表情僵了僵,随即低头笑了笑,瞥眼身后道:“现在算是大仇得报了,你可以现身了华菱。” 皎月眸光一亮,果真是华菱! 华菱摘下面具,露出那张清秀乖觉的面庞。是了,这张脸,任谁看到都会觉得她必是忠心不二的。 何况人人都知道华菱最是忠心护主,战神曾将她从泥沼里救出,她也曾不顾性命的保护战神。谁又能想到,她会背叛战神。 书里写过,战神以为是帝君下了死令给副将,命副将在她攻下第十二城后将皎月就地斩杀。而裴念也说过,当时强攻许久也未攻下城池,战神想从侧方攻入,只带了华菱一人。 假如那个不如裴念聪明,但对战神十分忠心的华菱背叛了战神,她故意将战神领到事先准备好的陷阱里害她失了战魂,随后又假死,假死前告诉战神,君稷要杀她且君稷今日大婚,而后战神拼死赶回天宫。 若是如此,这一切便都合理了。 假如华菱知道妖王会替战神复仇,再在妖王面前摆一出苦肉计,称是君稷要战神死,是她无能没护住战神,她誓死不愿再回九重天,只求能留在妖域替战神报仇, 若是如此,她现在带着面具出现在妖王身后,便也合理了。 继续顺着脉络往下推测,华菱所作的一切,背后真正的得利者便只能是白青青和莲岁了。如果没错的话,华菱是害死战神的第一位真凶,而莲岁极有可能是真正的幕后主使。 皎月紧紧盯着华菱那张面庞,没有在她脸上看到一丝多余的情绪。但华菱在看到皎月的那一瞬间,本能的瞳孔放大一瞬,是那种因为恐惧才有的放大。没有惊讶,没有喜悦,也没有忧伤。 “妖王,恐怕你是寻错了仇人。”皎月笃声道。 妖王挑了挑眉毛,一副你倒是说说看的表情。 “战神在回到天宫前中了埋伏,灭了一个战魂的事,你知道吗?” 妖王眼里多了几分戾气:“她给君稷给了两个战魂,所以只剩了一个战魂。可君稷却把她最后一个战魂也夺去了!” 他说着愤怒的拍了一掌山海花法器,嗡得一声响,如同敲响了高山之上那寒寺里的钟。 “不是的,战神的最后一个战魂是在妖域的时候被灭的。是有人在妖域就对她动了手。” 皎月观察到自己在说这段话的时候,一直纹丝不动的华菱右手小指微微颤了颤。 妖王瞥向一旁的华菱,华菱镇定道:“这世间有几个人能灭得了战神的战魂?就算是十个我,也未必能伤战神分毫。” 妖王眼中流露出一丝认同,看向皎月:“除了我,这妖域没几个人能灭得了战神的战魂。且攻城那晚,所有人都和我在一起,不可能是妖域的人。” “那假如是女娲宫莲岁设下的陷阱呢?恐怕你也听说过女娲宫帝姬白青青曾有多喜欢君稷吧。战神死了,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妖王愣了愣,这话他没法反驳,但他也很难相信,若真是如此,那倒是莲岁那老妖婆玩弄了君稷和自己。 随后,皎月幽幽道:“妖王腰间那枚香囊我认得,是战神给你的,里面装的是她的一根头发。” 妖王抬眼,眼里满是难以置信。那香囊确实是战神给的,里面装得也确实是战神的一根头发。他从未将此事告诉过别人,她怎么会知道。 看到妖王的诧异,皎月笑了:“你想问我怎么会知道?那我便告诉你。今日连华菱都现身了,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说着皎月运灵于心,默念当初系统留给她的咒语,化去了那易容之术,显露了战神真正的容貌。 那一张绝世容颜现世,周围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第33章 . 帝君的真心 他才是真正让你死而复生的…… 她面若桃花, 一双灵动的眸子抬眼垂目间便能勾去人的魂魄,那般明媚好看。 “月儿!”妖王差点从山海花座上掉下来。 下一刻,华菱手中已抽出了盾地符, 打算逃走。 但皎月也早有防备, 天斩化捆仙鞭,嗖得便将华菱手中的符纸抽掉了, 随即鞭子牢牢捆住了她。 妖王一摆手收去山海花,落地疾步走向皎月。 “你真的是月儿?”他瞪大了眼睛,眼中浮上一层水汽,和方才邪气四溢的他判若两人。 他还未近身, 尉迟淮晏便挥玉骨扇挡在了皎月面前。 妖王眼中一丝阴霾, 欲对尉迟淮晏动手。 皎月扬声打断:“对,是我。但过去的事许多我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谁杀了我。如果你真的想替我报仇的话, 你应该帮我杀了她。” 皎月笃定得指向华菱。 妖王吸了口气, 目光还在皎月身上, 那目光里混杂着太多情绪。他心里也有太多的情绪,不知如何去说。 华菱回看向皎月, 她眼眶通红,几乎是在嘶吼:“你竟然活了下了,被灭了战魂也活了下来!” 随即她又笑了, 又哭又笑,疯魔了一般。 妖王转身, 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质问华菱:“是你杀了她, 你骗我?” 他说着这句话的时候,脚下的土地开始震动,他是真的动怒了。 皎月追问华菱:“幕后主使是莲岁吗?是莲岁让你杀我的吗?” 华菱满脸泪痕, 摇了摇头:“要杀我就杀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皎月在华菱眼中捕捉到了转瞬即逝的解脱感。 不好,她要自尽! 可一切已经迟了,下一刻,还不等妖王脚下的藤曼破地而出,华菱便断了自己的灵脉。转瞬妖王的藤曼便将华菱戳穿了,五道藤曼直插脉息,华菱的灵力全被吸进了藤曼。 皎月看到华菱眼中的一滴泪滴落凝结成了一个拳头大小般的水晶球,随后她便化为了烟尘。 妖王有木战魂,此藤曼与他血脉相连,被藤曼吸收了魂魄的人便等同于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华菱在妖王的藤曼缠住她前自断了灵脉,避过了魂飞魄散,于她而言,已经不错的结局了。 皎月将天斩和华菱的水泪珠收入了手中。水泪珠是华菱留下来的,她是有话要对皎月说所以才留了这颗水泪珠。 皎月凝视了水泪珠片刻,将它放入了袖子里。掀开袖口的瞬间她瞥到了自己腕间的银线也少了一根。华菱确实是真凶。 皎月没有时间在这里耽搁了,她得回天宫,也许这颗水泪珠里会有一些皎月想知道的事,但她眼下无暇他顾,她得尽快赶回天宫,绝不能让莲岁的阴谋得逞。 “妖王,我不记得我们之间有什么恩怨过节了,有缘再会吧。”皎月说罢便用天斩化剑。 “月儿!”妖王想留住她。 皎月御剑已起,她回头:“若妖王还对战神有心,便撤了那攻上天宫的妖兵吧。” 说罢她片刻未多留,便向天宫去了。 妖王唤出山海花,想乘山海花追皎月,却被尉迟淮晏挡住了去路。尉迟淮晏手中的玉骨扇一煽,一股强风硬生生将妖王从空中打了下来。 下一刻,妖王身后的三个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小妖突然就被玉骨扇吸了过来,妖王还来不及出手,那三个小妖便玉骨扇吸了进去。 玉骨扇转瞬变得血红,仿佛泼了一层血。随即那血色消失,扇面又恢复了惯常的样子。 妖王看着玉骨扇的瞳孔震颤一瞬,那是神武地杀! 是与天斩齐名的绝世神武地杀,是那个可封印世间一切妖魔鬼怪的地杀。 尉迟淮晏又恢复了往日的坦然自若,一丝温柔的微笑挂在唇边,只是眼神淡漠得令人胆寒:“今日是天宫胜还是女娲宫胜,我都无所谓,两败俱伤最好。” “但是,你手中的鬼心之石和女娲之魄,我得取走。” ====== 待皎月回到天宫后,她没有看到她以为的战火纷飞。 漆黑的夜空,薄雾笼罩着那轮明月,南天门十分祥和,没有一具尸体,没有一道血痕。 这样的月色,这样的晚风让她想起来战神死去的那个夜晚,她心里更加不安。 妖族女娲族都没有攻入天宫?难道是他们猜错了。 那妖王和女娲宫布局逼迫君稷窃取天火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皎月直奔向天阙宫。 眼前天阙宫倒是十分明亮,干枯的天水池旁亮着许多火把,一小簇人被围在天水池中。 还不等皎月看清楚情况,一股强大的灵力便将皎月拽了过去,硬生生地摔在了天水池中。 好强的灵力。皎月被摔得眼前发黑,随即一抹水蓝色将她扶了起来,她抬头迎上了君稷煞白的脸,他双眼猩红,身上全是伤,扶住她的那只胳膊上几个深可见骨的血口子触目惊心。 皎月惊得几乎说不出话:“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君稷看到皎月的面庞,愣了一瞬,随即他那素日冰冷的眸子里满了翻江倒海的情绪,了太多情感涌上心口。 而周围的人则是一阵喧哗,有些人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退。她这张和战神一模一样的脸比深可见骨的血口子跟让人触目惊心。 皎月此刻才意识到,现在周围拿着火把围住他们的人都是天宫的人。君稷身侧只有几个亲信,他们也都已满身是血,她眼看着一个人倒了下去,一口血,灵脉便断了。 眼下她也顾不及解释什么了。 君稷却也没问,他眼角泛出红意,垂眸一瞬,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你,怎么回来了?我传音告诉你了,不,不要回来。” 受伤极重,他说话都已经有些困难了,扶住皎月的手却半分力气未撤。 皎月一愣,瞥一眼自己腰间,那传音佩早就不见了。 她感受到右边有一股强大的灵力,她猛地回过头去,两个和君稷穿着相似君袍的人站在数级台阶之上,俯视着他们。 两人眉眼间,皆和君稷有几分相似。 一位年长者,留着白须,头发也已全白,面容看上去不算老,但也有无法掩盖的沧桑,他头上带着一个看上去十分陈旧的木发冠。另一位看上去年纪极轻,他坐在轮椅上,手中抱着一个纯黑色的猫。 皎月即刻便明白他们是谁了,年轻者是君稷的胞弟君兮,年长者是已经隐居神寒山的先帝君,君稷的父皇君无。 皎月大概猜到了眼下的处境,这是君无知道君稷盗了天火,要惩罚君稷。 她撇开君稷的手,跪在君无面前:“君上,帝君是为了解活尸危机才动的了天火,若是没有那些天火,此刻的平城已经变成了活尸城,不只是平城,没有天火此刻恐怕那几座相邻的城池也都已变为尸山血海.....” 君无的声音冰冷如墓,如同神佛的判罚:“天火不可动,这是天族祖训,没有例外!” 说着一道灵光便冲着皎月来了,皎月和君稷同时运灵想拦住那道灵光,可他们两的灵光轻易便被君无的灵光破了。 但君稷几乎是在运灵的同时便护在皎月面前,一把推开了她。那道灵力重重地打在了君稷身上! 灵力几乎穿透了他的臂膀,瞬间他的右臂就断了,皮肉绽开,只连着一丝筋骨。 “为什么。” 为什么要救我。皎月心口如同受了一袭重击。 被那灵光击中,他的灵脉也被震伤,痛得说不出话来,额间汗珠混着血落下,他几乎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面庞却仍旧冷毅。他此生从未有过如此狼狈。 那般让人心颤的狼狈。 这时君兮突然笑了,笑声如铃般清澈,皎月听在耳中,如同鬼魅的嘶吼。 “他可不是为了平城的百姓才动的天火,他动天火是为了救你。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救你的罪更重,还是动天火的罪更重。”说着他又笑了笑,低头抚摸了两下怀中的黑猫。 什么意思。 他复又抬头看向皎月:“对了,你应该还不知道,他不止今日救了你。” 君兮顿了顿,眼里多了几分笑意:“若是没有他,再多几个白桑桑也不可能将你从尸体变为活人。” 这句话入了耳,炸如惊雷,皎月脑袋嗡得一声,呆立在原地。 第34章 . 他死了 带着他的遗憾和爱,永坠阎罗…… 是君稷帮白桑桑复活了战神?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君稷, 扶着他的手颤抖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是啊,这种禁术,不会那么容易实现, 必得有仙法高超的人相助。 君稷双唇紧闭, 半晌,点了点头。 他看着她, 缓缓抬起未受伤的手,想抚摸她的面庞,却顿在了半空中。片刻,他缓缓将手握紧, 收了回去, 他自觉亏欠,不配碰她。 那泛白的指节里是说不出的悔恨和不甘。 半晌, 他眸中满是参杂了太多情绪的歉意: “对, 对不起, 月儿。” 皎月难以置信的摇摇头,脑海里闪过先前种种, 从第一次见面时他目光里的脆弱,到试练时他出手相救,再到梧桐榭时他护着自己的笃定。 她不知道他背负了什么, 也不知道他明明心里从始至终都有战神又为何不能爱她,更不知道今日之局到底是谁布置给谁的。 可那一瞬间, 她有些明白, 明白他的的真心和隐忍。 她也不想他再继续为自己受伤。 今时今日的他可以将自己复活, 隐忍着他的感情暗中相护,那彼时的他也一定能那般为战神。 即便身为高高在上的天宫帝君,他身侧也有虎视眈眈的君兮, 暗藏祸心的莲岁,还有一众天族权贵的利益, 而头顶有那个不容他有任何过失的君父。 虽已为帝君,却仍旧被百般掣肘。 君无那不容置疑的声音自高台凛冽而下:“死而复生是禁术。身为天宫帝君,却知法犯法,当以重罚。被复生者是逆天而为的异类,当诛之。” 当诛之。 他要杀了皎月。 君无已是隐居神寒山的神君,君稷和现在的皎月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要捏死他们便如同捏死蚂蚁一般容易。 君稷转身跪下,他眼里是从未有过的脆弱和狼狈:“父皇,她曾经为九重天舍生忘死,数次力挽狂澜,若是没有她,天族未必能如此安然的坐于九重天之上。” 这句话反而触怒到了君无,他一甩手中拂尘,怒声道:“混账!那是你无能。我堂堂天族怎会需要一个凡人女子守护。你这帝君做得实在可笑,你不做也罢!” 君稷直起身子,目光夺夺,说出了压抑内心许久的话:“你当年是如何靠尧光战神在神族之战中夺下了九重天至高皇位的,许多人大概不记得了,可我记得!” “这帝君之位就如同那捆仙锁,深深捆了我这么些年,不能爱想爱之人,不能救想救之人,哪怕背离道心都得凡事是以天族利益为先。所谓的庇护苍生,不过是居高位者的谎话!” “这帝君之位我坐得寝食难安,早就坐不下去了,不要也罢。” 说着他将嵌龙纹金发冠从头上拿了下来,那是九重天最高王座的象征,他双手捧着它重重将其放在了面前。 那当啷一声响,震得四周鸦雀无声,息不可闻。 君兮眼中一丝喜悦一闪而过。君无则颤抖着双手指向君稷,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这逆子!逆子!” 君稷闻言,目光冰凉,他深深一叩首:“是儿不孝。” 就在那一刻,皎月听到君稷腹语传音于她:我知道你已经忘了过去,待你离开天宫,愿你能将这里的一切也忘记。无论你是否会恢复记忆,答应我,永远不要为任何人复仇。 皎月愣在原地,什么意思。 君无震怒,他一甩拂尘,转瞬漆黑的夜空乌云密布,狂风铺天盖地而来!阵阵雷声轰鸣,天宫随着那雷声震颤着。 天神之怒,尸山血海! “为了这个妖女,你竟然,竟然如此一意孤行,我今日,必让她魂飞魄散!” 君无话音还未落,君稷却快了他一步,天空中开出一个黑洞,破空洞!破空洞可通往几乎任何地方,所通往地方的禁制越强,对灵力损耗越大,且此术会对施术者灵脉造成不可逆转的损害,仙者一般只会在濒死的时候使用。 下一刻,君无拂尘里的无上君火便将整个天阙宫照得亮如白昼! 那火光急急杀向皎月! 无上君火不击目标,不灭不熄,没有术法可抵挡。被击中者魂魄会被打上烙印,身死魂灭,永坠阎罗! 也是在同一刻,君稷将皎月推向了破空洞!他用身躯挡在了破空洞前。 “不要!!” 皎月嘶吼着,掉入了黑洞。 她不能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她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可她却无能为力,她的灵力在他们面前低如尘埃,她看着君稷将一颗水泪珠和他的水光剑扔进了破空洞。 “不要啊!不可以!” 她调用了全身的灵力却分本无法动弹,急火攻心的她吐了一口血,眼睁睁得看着破黑洞在她面前渐渐闭合。 君稷目光柔软又冰凉,他笑了笑,火光在他背后炸开,可皎月却在他脸上看到了他从未有过的轻松和释然。 “好好活下去.....” 你带着你那颗干净赤诚的心好好活下去,我死了也值得了。 这本来就是我欠你的...... 今日,这遗憾算是了了... 那黑洞闭合,皎月掉入了更深的黑暗。 她觉得心好痛,好像战神的灵魂在她体内嘶吼着,挣扎着,想回到那个她最爱的人身边,想将他救回来...... 皎月分不清自己脸上的泪是自己的还是战神的,也分不清那些痛和恨到底应该向着谁。她只觉得心骨痛裂,满脑子都是无上君火焚烧着君稷的样子,那火焰越来越烈,从他的皮肉到骨头,一寸一寸...... 他承着万蚁噬心的痛苦,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的血一滴一滴燃烧殆尽,皮肉一点一点化为灰烬...... 魂魄被打上罪魂烙印,坠入阎罗狱的最底层,日日烈火灼魂,永生永世忍受着折磨...... 皎月闭上红肿的眼睛,她意识渐渐模糊,在失去意识的瞬间,她捏破了君稷给的水泪珠,沉入了君稷遗留的梦境。 那个情之所钟却永失所爱的梦境...... 第35章 . 遗憾和爱 只剩最后一条银线 在那凌乱的梦境里, 皎月看到了所有的真相。 战神的身份并不是普通的凡人,她是十大上古圣兽太阴幽莹的后人,她一脉单承圣脉, 和裴念是一样的。 但圣兽太阳烛照, 太阴幽荧拥有的力量远远超过其他几位圣兽血脉,所以她有那毁天灭地的力量。 而君稷从一开始便知道这一切, 这也是当年他去往青云仙门替战神解开封印的原因。 这个秘密是君无告诉君稷的,当年君无便是靠着太阴幽荧圣血脉的拥有者尧光战神,稳固了天族在九重天的地位。 但君无也知道太阴幽荧圣血脉的恐怖天赋灵力,所以他利用了尧光战神, 但却也小心谨慎的提防着她。 他清楚的明白, 以尧光战神灵力增长的速度,假以时日, 不要说天族, 只怕九重天, 妖族,魔族, 若是尧光战神想,这世间一切可尽归她手。 尧光战神的功绩越来越多,君无也越来越忌惮她。 当年, 是君无偶然间解开了尧光战神的封印,将尧光战神点仙, 所以尧光战神面对他就如同战神面对君稷一般。君无发现了尧光太阴幽荧圣脉的秘密后, 他对尧光的态度彻底变了。 在君无眼中, 没有什么比无上权利,天族荣耀更重要的事了。 所以他害死了尧光战神,还夺了尧光战神的灵力。他对外宣称尧光战神是战死。没有人知道真相, 除了君稷。 君稷痛恨他的所作所为,但他是他的父皇,他不能忤逆他。 后来,也是君无让君稷去找下一任太阴幽荧血脉的继承者。所以才有了君稷和战神的相识。彼时,君稷向君无保证自己会控制一切,战神也绝对不会做对不起天族的事。 彼时拥有了尧光战神力量的君无也不再惧怕太阴幽荧圣脉的继承者了。 他没有过多的要求,只一点,他要求君稷切不可对战神有任何儿女私情。人要是动了心,就很难再看到真相了。天族的地位不能有任何的闪失,九重天的王座不能有任何闪失。 他应允,只要君稷不对战神动心,他必不会伤害战神。 起初君稷对战神也没有任何心思,但偌大一个九重天,只有战神能懂他的高处不胜寒,只有战神能懂他的进退维谷,也只有战神,会放下一切包括她自己而毫不犹豫的站在他身侧。 多少次血战沙场,都是她陪他同生共死。 多少次夙兴夜寐,都是她伴他共议进退。 寒来暑往,他不只是习惯了她在身侧,他已将她放在了心的最深处。 他爱,可是终究,他不能爱。 在君无眼里,君稷必须听从他的一切,必须顺从他的安排,所以关于这件事,于君稷而言绝对没有任何商榷的余地。 君稷只能小心翼翼的藏好自己的情感,小心翼翼地暗中守护着战神。 可他看着战神越陷越深,他也越来也痛苦。为了让战神安然无恙的活着,他只能压抑住自己的感情,疏远她。 不去爱才能守住她。 他知道白青青可以让战神对自己心灰意冷,所以他那么做了。白青青种的蛊也影响了他的判断。但那时,他确实不知道是战神将自己的战魂给了他。 战神死后,他不知道的那些事都知道了,可再也来不及了。 他想过,她也许会伤心难过弃他而去,他想过,她也许会因爱生恨兵刃相向,他唯独没想过,她会死。 看到她尸身的那一刻,他觉得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天宫不真实,皇位不真实,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不真实。连他自己是不是活着,他也觉得不真实。 他将战神的尸身带到了镜花迷林,下了重重禁制,十日十夜滴水未进,不眠不休。没人知道他在那禁制里嚎啕大哭,溃不成军。 他爱她啊,可是却欠了她那么多...... 他拼尽全力地想要守护她,却伤她那么深...... 他没法原谅自己。在他从镜花迷林出来以后,便一心笃定要将她复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后来,他做到了。帮了白桑桑,也复活了战神。 他看到她易了容,他知道她失了记忆,他时刻盯着所有靠近她的人。他想等她自己恢复记忆,他也想求她原谅。 可他也没想到一切变故发生得如此突然。 那活尸天火之事,是一个偌大的阴谋。 他不知道原本来君兮知道了他暗中协助白桑桑复活战神一事,还将此事告诉了君无。他也不知道原来君兮觊觎皇位许久。他更不知道君兮会联合女娲族妖族一起扳倒他。 君兮利用了女娲族,女娲族利用了妖族。 他们赢了。 但君稷不在乎,他早就厌恶了做天族帝君了。在他知道战神死了的那一刻,他的心就死过一次了。所有的一切,他都不在乎了。 她不在,他觉得那天宫比万年寒山下的墓地还冷。活着的每一日,都是彻骨的寒凉。每晚,他都能梦到战神满身是血的问他为什么。 每晚,他都会痛醒。 直到她回来了。 可终究,他们也没逃过分离的命运。但他庆幸,这次,他护住了她。 能成全她,他就没有遗憾了。 最后的那个时刻,他将自己的灵力,战魂,天眼都封在了天水剑中,一并给了她。 皎月在君稷的梦境中沉沦了许久。 她为战神心痛,也为君稷心痛。如果可以,她多想救回他们。 待她再醒来的时,已经过去数月了。 而尉迟淮晏守在她身旁。 她身上融了君稷的灵力,战魂,天眼,所以昏迷了这数月来消化这份融合。她再睁眼时,灵力修为已超过了战神的生前的灵力修为。 三生战魂显现,天眼亦生。 但她一醒来便吐血了,体内的融合还需时间静养来彻底恢复。 原来当时君稷是将战神送到了妖王第一洞天的洞口,那时尉迟淮晏也在,他将妖王打伤,带走了皎月。 尉迟淮晏看皎月醒了,便递给了她一碗药,助于她恢复的药。 皎月连多问几句的气力和心思都没有,她活了下来,本已是一个意外。 她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可就在举起药碗的那一刻,她愣住了,她盯着自己的手腕一动不动。 那手腕间的四条银线,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条了。 第36章 . 宫变 猫刑 怎么会只剩一条了?! 尉迟淮晏注意到了皎月的目光:“你昏迷的这段时间发生了许多事。” 皎月这才注意到自己躺在一个金碧辉煌的殿宇正中央。偌大的殿宇, 布满了黑金色饰品,而殿宇的穹顶是星图,每一颗星星的位置都是一颗闪着烁烁光芒的钻石, 将那漆黑的夜幕般的穹顶变得幻美。 皎月不自觉得向后瑟缩, 将手中得药碗递回给了尉迟淮晏:“这是哪里?” 尉迟淮晏语气柔和:“你放心,这里很安全。” 说罢他将药碗放在了床边的深色檀木桌上, 缓缓道:“有些事我想告诉你。可能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他目光里有一些担忧,但还是娓娓道来。 他在女娲宫和天宫都有眼线,这段时间也一直在给他暗中传递消息。 他不清楚那日皎月回到天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 天宫已经易主了, 现在天宫帝君是君兮。 而君稷,因私自动用天火, 暗行禁术, 受到了君无的惩罚, 处以了极刑,神魂俱灭。 君兮上位后, 便对女娲宫大动干戈,问罪于女娲宫和妖族合谋篡权。但据尉迟淮晏所知,事情真相是, 君兮利用了女娲宫却过河拆桥。 白青青替君稷鸣冤,被君兮施以了猫刑。她死不瞑目。 天族攻陷了女娲宫后莲岁也死了, 是君兮亲手杀死的。莲岁死的那天, 君兮放了一把火将莲岁和她的亲信全部烧死了。焦尸挂在女娲宫的宫门前数日, 用以提醒女娲宫的人,若有人再敢有二心,便是同样的下场。 以前, 人人都道君兮是个病秧子,永远静静的躲在君稷身后,是个不成器的皇子。没有人想到他手段竟然如此果决狠辣。 荡平女娲宫后,君兮对天宫也进行了大整顿。他觉得天宫就应该是天族待的地方,不应该有凡人被点仙。 那些被点仙的有官职的人全都被贬黜或者关押了。 裴念也被关押了,还有那些上一届刚被点仙的人。 随后,君兮废除了点仙制度。 君兮十分地专权,且手段阴毒狠辣。以前他都是深藏不露,司机蛰伏,如今他是天宫修为最强的人,天宫没有人敢反抗。且先前对他行为露出一丝丝不满的人,都被他处以极刑了。 关于君兮,流传着几种说法,但没有人知道真假。有人说,他从小便恨君稷,君稷永远压在他前面,以前他一直示弱蛰伏,都是在等机会。有人说,他完全继承了君无关于天族唯上的想法,所以君无最终还是选择了他。也有人说,他爱女娲宫帝姬白桑桑,为替白桑桑复仇便灭了女娲宫。 真真假假,没人说得清楚。 但关于白桑桑的事,尉迟淮晏倒是打听明白了一些。白桑桑和白青青是同父异母的姐妹,白桑桑的父皇前女娲宫帝君白其和白桑桑的母后夕容本是举案齐眉,琴瑟和谐的一对碧人,被九重天众人称道。 直到白其将莲岁和白青青带回了女娲宫,一切都变了。 白其渐渐厌弃了夕容和她的女儿们。其间,夕容病死了,白桑桑的两位姐姐也意外病逝了,只剩了白桑桑一人。 后来,白桑桑暗杀莲岁不成,便被关入了女娲宫的天牢。白其断了他们的父女关系,也从未再探望过她。 不久后,白其也病逝了,莲岁顺理成章的登上了皇位成了女娲宫女帝。 她登帝后不久,白青青便和天宫帝君联姻,她们母女二人,一时分光无两。 从莲岁入天宫到成为女帝,再到将女儿嫁给君稷,这期间不知道她用了多少见不得人的手段,又害死了多少人。但终究算是苍天有眼,恶人终得恶果。 再后来,白桑桑便死了天牢中。传言,她死之前用罪恶毒的言语诅咒了莲岁和白青青。而现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莲岁和白青青母女惨死九重天,人们都说,是她的诅咒灵验了。 还有一种传言是,女娲之魄在白桑桑身上,所以她的诅咒才会如此灵验。 听完这段,皎月静默半晌,哑口无言。原来如此,竟然如此。 她心里还有许多不解的地方,但是关于手腕上银线的事,她算理清楚了。无论于白桑桑而言还是于战神而言,白青青和莲岁都是凶手,她们死了,自然她手腕上的两条银线便都消失了。 关于白桑桑的仇,算是了了。 皎月低头,她抚摸过那最后一条银线。毫无疑问,这唯一剩下的一条银线属于那个最后一剑将战神刺死的人。杀了那个人,皎月的任务便算完成了。 那个人,会是君兮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但不论她最后一个要杀的人是不是君兮,她都得想办法回一趟天宫。 君稷的死,天宫的变故,这一切都是她间接造成的,她没法放任一切不管,无论怎么样,她得回天宫将那些因君兮的天族唯上论而关押的人放出来。她也要想办法将君稷的魂魄从阎罗地狱的最底层救出来。 而且不只如此,尉迟淮晏还告诉了她一件让人更为震惊的事。让她恨不得分分钟杀回天宫,一把火将天宫里的那些蛆虫烧个干净! 第37章 . 最后一位凶手 他要将天道欠他们的公平…… 尉迟淮晏知道了皎月是太阴幽荧圣脉继承者, 而他,其实是太阳烛照圣脉的继承者。 他们都是圣兽一族的后人。 圣兽一族也属神族。 他们拥有开天辟地的神力。可他们的祖先从来不会滥用这份神力,他们不想用武力去统治世界, 也不想证明什么。 他们喜避世隐居, 且族人都生性单纯善良。 可其他神族却利用了他们的善良,尤其是天族皇族。他们知晓圣兽一族的神力后便想尽一切方法说服圣兽一族协助他们登上九重天的最高神位。 天族皇族故意在人间制造了蛊乱, 后嫁祸给了魔族,论罪魔族为祸苍生。他们以庇护苍生为名说服了圣兽一族同天族一起出师镇压魔族。 魔族被打得溃不成军,俯首投降。 他们又用同样的方式打压了妖族。 其他神族都看到了天族的强大力量便禅让了九重天的最高皇位给天族,他们愿意诚服。 可天族皇族却不甘心于此。他们不仅要至高无上的皇权, 他们还想要无人能敌的力量。彼时, 天族帝君娶了太阴幽荧圣脉的继承者。 可那风光无两的盛大婚礼却是一个阴谋。 天阙宫宫门关上的那一刻,兵刃即起。天族皇族露出了他们血腥的真面目, 可圣兽族的圣脉继承者当时都中了蛊毒。 那蛊毒也是天族皇族老早便准备好了的, 同圣兽族一起出征魔族, 妖族的时,他们便在圣兽族的饭食中下了蛊, 每日的饭食中都有蛊,那蛊毒慢慢渗透,直到婚礼那日被圣酒激发出来。 天族皇族将十位圣脉继承者悉数屠尽, 并掠夺了他们的力量。 婚礼后,他们对外宣称圣兽圣脉继承者们谋反, 已被剿灭。还宣称圣兽一族居心叵测, 生性残暴, 不配位列于神族。 彼时的天族皇族将其余圣兽族人的神骨剔了,随后将他们关押在神寒山下。 任他们在神寒山下自生自灭。 那个被称为有神护佑的神寒山根本不是什么神山,那是尸山。比那封顶的雪更白的是山下埋葬的圣兽族人的森森白骨。 一根一根的白骨都是诉不尽的欺天冤屈。 天族皇族的恶却不止于此。他们怕有朝一日圣兽族人报复, 于是持续在人界寻找杀害遗漏的圣兽族人,意在彻底灭了圣兽一族。 天族皇族几代人都如此,渐渐地,圣兽一族也被灭得差不多了。但同样,没有了圣兽族的神力,天族皇族的力量渐渐不如前。到了君无这一辈,九重天的大权也已分散,各宫各自为政。 直到君无找到了尧光战神,才渐渐又将天族带回了至尊王位。 天族皇族啊,罪孽深重,他们硬生生踩着别人骨血走到那至高皇位上,还恬不知耻的渴望更多,永不知足。 千万年来,他们只出了君稷这样一位心性纯良的帝王。但他,却也死在了自己生父手中。 尉迟淮晏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几乎都告诉了皎月。 圣兽一族并完全灭族,有几位知晓真相的人逃到了魔域,所以才有了现在的尉迟淮晏,而淮晏的目的也很简单,便是找天族皇族复仇。所以他隐藏自己的身份隐藏自己的实力上了那九重天。 他要将天道欠圣兽一族的公平寻回。 起初,他并不知道皎月太阴幽荧圣脉继承者的身份,只是担忧她会保护帝君,保护天族皇族,所以才想对她动手。 但后来他知道了她那异样的身份,便再也没有了那样的心思。 直到她昏迷的这些日子,他探查她的灵脉才发现原来她竟是太阴幽萤圣脉的拥有者。 而他们,拥有着同样的血海深仇。 尉迟淮晏确实告诉了皎月几乎所有的事情,但有一件事,他没有说,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最后将她一剑刺死的人,是他。她手腕上最后一根银线代表的那条血债,便是他。 将能说的说完后,尉迟淮晏不动声色的叹了一口气。 皎月明白了一切。她安静的将那碗药喝完,躺回了床上。 尉迟淮晏却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变出了两枚蜜饯递给了她。 看到蜜饯的瞬间,皎月愣了愣。以前,小的时候她身体不好也不喜欢喝药,秋迟总会带很苦的中药给她喝,喝完后再给她两枚极甜的蜜饯。 因为那两枚蜜饯,皎月后来每次都把药喝完了。 她接过那蜜饯吃了起来,吃着吃着便哭了。这个蜜饯的味道太像小时候的味道了,好久了,好久没有吃过了。她哭得越来越伤心。 将伤心难过一股脑全哭了出来。 尉迟淮晏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他不确定是蜜饯有问题还是自己刚才说得话有问题:“你,你别哭。” 她那伤心的样子让他有些心疼,那么一瞬间他想将她揽入怀中告诉她:别哭了,以后我都会保护你。 可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了,她手腕上那最后一条命债还是自己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说保护她。 他伸过去的手松了力,轻轻拍了拍她。 这一拍,她倒是哭得更伤心了。 第38章 . 他像极了他 若这不公要将良善屠尽,世…… 皎月想起自己手中还有华菱的水泪珠。她和尉迟淮晏讲自己想再休息会儿。 尉迟淮晏便先出去了。 门关上后, 侧旁的侍从弯身道:“尊上。” 随后侍从压低声音:“临风公子那边已经办妥了,十二洞天的法器已悉数移至我方兵器库。妖王也已被关押。不过...” 尉迟淮晏瞥一眼侍从。 侍从又往下弯一弯身:“不过,妖王一直嚷嚷着想见皎月姑娘。” 尉迟淮晏收回目光, 未再回应妖王之事:“准备准备先前我交代的皎月喜欢的菜。寝殿里有任何动静便立刻通知我。” “是。” 寝殿内的皎月已经捏碎了华菱的水泪球, 进入了华菱的梦境。 华菱确实是战神救下来的人,没有战神华菱上不了九重天。华菱也确实曾拼死保护战神。只是后来, 一切都变了。 九重天的那些神族,看不起他们这些凡人。 即便华菱已协助战神数次立下赫赫战功,且已升至副将之位,可依旧处处受那些皇族之人掣肘, 时时忍受着他们的羞辱。 那些仇怨, 越积越深。 华菱一直觉得战神是和自己一样的人,她应该替他们站出来, 应该替他们去争一个公平。她认识的战神, 也应该是这样的人。 可战神无论做什么, 都会先替君稷考虑。如果一件事对君稷不利,会让君稷陷入两难的境地, 她便不会去做。 一次又一次后,华菱对战神失望了。 她不是不明白战神的处境,战神没有任何私心, 默默承受了太多,也身不由己。可她始终认为, 战神应该替所有人发声, 应该替所有人寻一个公平。也只有战神, 才能做到这一切。 她不知道的是,战神已经数次与君稷论及此事,数次与皇族在殿堂上为此事对峙。可这一切都没有用, 这不是战神一个人或是君稷一个人能改变的。 渐渐的,华菱心里对战神生了嫌隙。 直到有一日变故发生。 华菱的妹妹华晓受到风神的调戏,那不是风神第一次如此,华晓不堪其辱,动手伤了风神。 本来也不是大事,风神只收了小伤,但当时华晓刚从妖域平乱归来,剑上染了妖毒。风神和她都未察觉,数日后,风神修为大损,昏迷不醒。 风神是君稷皇叔的儿子。 他们定要华晓以死谢罪。 华菱想救华晓,她只有这一个妹妹,妹妹自小就听她的话,最是崇拜她,也是跟着她来了这天宫。 妹妹若是死了,她接受不了,也没法向年迈的奶奶交代。此事即便华晓有错,但罪不致死。何况归根结底也是风神错在先。 战神为了此事在天阙宫拔剑动手了,可终究,她还是没能救下华晓。 华菱在天阙宫门口跪了数日,直到宫女告知华晓的死讯。 自那时起,华菱彻底变了。她下定决心要报复。但她不能轻易动手,因为她尚有一位年迈的奶奶在人间,要她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没关系,但她不能丢下奶奶一人,更不能让奶奶因为自己受到伤害。 华菱在梦境里没有说是谁找了她。她不愿说出莲岁的名字,因为莲岁答应无论出什么事,她都会帮她照顾奈迈的奶奶,莲岁立了生死锲约。 但华菱的初衷确实不是害死战神,她只是想让战神醒悟过来。 莲岁告诉了她关于圣兽一族的秘事,而华菱也是圣兽族后人。华菱打算将一切告诉战神,让战神看清天宫那些人的真面目,让战神恨上君稷,和她一起复仇。 但她没想到莲岁的陷阱根本没想让战神活着离开,那陷阱直接碎了战神的战魂,而更让华菱没想到的是,战神竟然就只剩一个战魂了...怎么会只剩一个战魂了... 那日,她想说的话还没来得及说,战神便离开妖域去了天宫。 一去不回。 华菱后悔,也不后悔。 她后悔她害死了战神,但她不后悔自此天族的人少了守护神。那些皇族终将面对自己的罪恶,终将受到该有的惩罚。 只是蛰伏在妖域的那日日夜夜,她内心始终忍受着煎熬。她总能梦到战神离开的那个夜晚,她支离破碎的面庞,她伤心的泪水,她一遍又一遍绝望的呢喃:华菱,我不信,他为什么这样对我...我不信...... 华菱等啊等终于等来了那复仇的日子。天宫将大乱。 可她也没想到,竟然会在那日看到皎月。原来战神没死...... 她开心,她痛苦,她羞愧,她矛盾......万千情绪在胸腔翻滚,可终究她没有机会说什么了。 死的那一刻,她才释然,不论皎月是不是战神,她终于是以一死谢罪了,在她面前。 不论皎月是不是战神,华菱也想说一句对不起。 她道了句对不起,在那梦境的最后。 皎月脱离梦境后,只觉得胸腔空空的,所有的感情都被抽离了,可那空洞里仍旧有什么翻滚着绞痛着。 华菱不会想到莲岁允诺她的复仇不过是一个阴谋套着一个阴谋的骗局。 她也不会想到,天族皇族没有像她想的那样得到该有的惩罚,他们还在肆无忌惮地继续着自己的罪恶。 皎月紧紧握住天斩,骨节泛白。这仇,她一定要报。若天道不能给予他们该有的惩罚,她就自己上九重天踩碎那装满蛆虫的金楼阁。 那些蛆虫的头就该被一个个割下来,挂在南天门悬众赎罪。 若这人间没有不公,谁又愿意拿起屠刀。 若这不公要将良善屠尽,世人皆应手握杀刃。 自那日皎月从君稷的水泪珠梦境醒来,她从天水剑中继承了君稷的所有灵力修为后,天水剑遍碎了,化为灰烬,荡然无存。 皎月将手中的天斩幻化成了天水剑。 剑光盈盈,让皎月想起了君稷那双冰原灿星河的眸子。 她定要握着这把剑杀回九重天。 接下来几日,皎月一直待在魔域的落心宫,尉迟淮晏的宫殿。 她也彻底弄明白了尉迟淮晏究竟是谁,他又是如何一步一步成为魔尊的。 他那神武地杀里封印了无数妖魔鬼怪,灿如桃花的扇面戾气重如冤狱。而他的修为,更是超过了现在的皎月。作为太阳烛照的圣脉的拥有者,他还有一个极其强大的天赋,受伤后会快速复原。 皎月庆幸,还好,他是同盟,而非对手。 和尉迟淮晏相处的这段时日,皎月因为体内短时间涌入了太多灵力,修为猛增,身体需要时间融合新的力量,所以变得特别虚弱。 有些时候,她连吃饭梳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尉迟淮晏倒是日日陪在她身边,可这段时日,尉迟淮晏却总是让皎月想起来秋迟。 第39章 . 他的真相 替他活下去 这段时日, 因为身体还在恢复的原因,皎月一拿东西就会手抖,饭食梳妆都需要别人帮忙。 大多数时间她都是昏昏沉沉的睡着, 只有少部分时间是清醒的。 每日尉迟淮晏都会来陪她吃饭, 亲自喂饭给她。其实皎月更愿意让宫女做这些事,但尉迟淮晏偏要自己来, 皎月也拗不过他。 他每次给她喂粥的样子都会让她想起秋迟。 小的时候,秋迟喜欢带她去一家很偏很远的粥店,每次喝粥皎月都会赖着让秋迟喂她。秋迟总会宠溺地摸摸她的头,耐心地将粥吹得温凉然后再喂给她。 皎月生辰时, 尉迟淮晏还亲手为她煮了一碗长寿面, 面中放了一个没有蛋黄的鸡蛋。 看到那个没有蛋黄的鸡蛋长寿面时皎月愣了好一会儿。她自幼便不喜欢蛋黄,闻到蛋黄的味儿就想吐, 所以她从来不吃蛋黄。 秋迟和她一样。 她诧异地看向尉迟淮晏, 他目光些许无辜:“我不喜欢蛋黄, 也不知道为什么,煮面的时候有种直觉你也不会喜欢。” 皎月一句话也没说, 只是看着他的眼睛,想从中看到她熟悉的感觉。 被这样看着,尉迟淮晏一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他觉得喉咙有些干,兀自的挪开目光, 轻咳了一声。 皎月收了目光, 有些怅然。秋迟已经去世十年了, 就算他还在,大概也会和她记忆里的他不一样了吧。 她缓缓开口:“你总是让我想起来一个人。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尉迟淮晏眉头微蹙,示意她说下去。 皎月扶着床边让自己的身子坐得正了一些。 “他叫秋迟。” 那个给了她光明又将光明带走了的人。 十岁那年, 皎月的爸妈同时去世,警察调查的结果是皎月的爸爸醉酒驾车坠崖,皎月的妈妈就坐在副驾。悬崖是一道沟壑,纵深极深,峭壁极陡,人和直升机都无法到达。警方最后也未能带回他们的尸身。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场意外。 但真相只有皎月和秋迟知道。 他们的死不是意外。 那天秋迟在皎月家帮她补习,他们听到皎月爸妈在楼下争吵,越吵越激烈,但不一会儿声音却消失了。 皎月连忙下楼查看,发现楼下有血迹,一路延伸到冰室。她觉得一定是爸爸又打妈妈了,她慌忙跟着血迹进了冰室。 冰室有好几个门。一个套一个。这些门原先都是指纹密码锁,现在一个个都敞开着。她穿过它们进到最里面。发现一个柜子竟然开了,原来那个柜子也是一个门,一道暗门。 柜子后面传来一声重重的倒地声,她赶忙进去。 皎月不知道,那道门会是她一生的噩梦。 她进去后妈妈已经倒在了血泊中,她头上,身上处处都是伤痕。最大的伤痕在脖颈处,一股又一股的血在不断的涌出。她的声带被划破了。她睁着惊恐的眼睛看向皎月,颤抖了两下后不动了。 皎月尖叫着向后退了两步被冰雕绊倒在了地上。陈石回头看到了皎月,他眼睛猩红,全身都是血,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血还是皎月妈妈的血。 他握着那把刀蹒跚的冲向皎月。 皎月吓坏了,尖叫着将手中破碎的冰雕砸向陈石。陈石一只眼睛被血糊住了,想避冰雕却没避过去。那尖锐的冰块如同冰刀一般砸入了他的脖颈。 他来不及叫一声,动脉便被割破。他难以置信地瞪向皎月,随后应声倒地,挣扎抽搐着也不动了。 匆忙赶来的秋迟看到了最后一幕,他愣在原地。 皎月被吓到失声尖叫。 秋迟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景。除了地上那两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他看到那冰室的冰墙里面还有三具尸体。三具被保存的完好无损的年轻女子的尸体。 她们像被镶嵌在冰中,安静的睡着了。 皎月被吓得昏了过去。秋迟强忍着恐惧和恶心探查了陈石和薛梦,他们心跳都停了。 秋迟知道他们不能报警,不然皎月这么小就要背负过失杀人的罪责了。杀的还是自己的父亲。 若是报警,她以后的人生都会在黑暗里。 秋迟清理了现场。将皎月父母的离世伪装成了酒后驾车坠崖的意外。 他还帮忙清理的冰室里的尸体。后来他们从陈石的电脑加密文件里得知那三具尸体都是陈石以前的情人。 她们要离开他的时候,他杀了她们并将她们制作成了标本存在了病室里。 那日,皎月的妈妈是因为无意间发现了陈石密室藏尸的秘密才被灭了口。如果皎月没有拿冰雕砸陈石,陈石会把她也杀了,然后把她和妈妈一起冻在冰室里。 很多个夜晚秋迟都在做噩梦,但他替皎月保守了那个秘密。他一如既往的照顾着皎月,有增无减。 皎月精神受了刺激,她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恢复正常。周围的人和警察都觉得她是因为同时失去双亲才受到的刺激。 皎月也一直依赖着秋迟。比以往更加依赖。 可后来秋迟却走了,在她十五岁的时候举家搬走了。没有给她留下一点信息,非常突然地走了。 看到秋迟空荡荡的家,皎月奔溃大哭。 后来,她渐渐的接受了他离开的事实,但她一直在找他。一边找,一边爱,一边恨。 秋迟于她而言早已不是喜欢的人在意的人那么简单了。他是她的命运,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赖。 爸妈去世后,皎月有几次想自杀,想了结那些痛苦,了结那个噩梦,是秋迟一次又一次的将她救了回来,是秋迟陪在她身边,鼓励她好好活下去。 她才坚持了下来。 她不能相信秋迟就那样放弃她离开她了。 她一直在找他。 辗转几年,她终于有了秋迟的消息。原来当年,他们一家人举家搬往了英国伦敦。 皎月追到了大洋彼岸。 最后,最后她终于找到了他。 但已经迟了。其实他在举家搬往伦敦后不久就病逝了。 她从来不知道,他有先天肿瘤,出生那天起就被死神追着跑。几年前恶性肿瘤再次复发,来势汹汹,他知道可能活不了太久了,但他不想让她陪着自己难过。所以他始终没有告诉她。 他的父母举家迁往伦敦希望能用最先进的医疗技术为他医治。 他也抱着一分希望,希望可以被治好。这个世界上还有人需要他。有一个人的世界只有他可以照亮。 可惜命运对他不温柔。他进了手术室,再也没出来。 她找来时,他已经在那泥土里睡了很久了。久到不再记得她,不再记得这个世界的一点一滴。 他留了一封遗书,遗书很简单,寥寥两三句话。 他希望皎月能好好活下去,替他好好活下去。替他去看这偌大的世界,替他去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替他爱自己。 他从出生就生活在黑暗里,但他却一直想把光带给她。世界对他不从不曾温柔,但他一直尽力温柔待她。更希望她能带着美好的记忆,一直好好活着。 他还留了一幅油画和一盆鹤望兰给皎月。 油画是一个小女孩一边朝着落日奔跑一边回头甜甜一笑。画面那般明亮,小女孩美好得像小天使。 油画的角落里题字:最美的天使,替我照顾好那盆鹤望兰。 皎月抱着他留给她的东西,好久没有说话,也没有哭泣。 仿佛她一说,一哭,他就真的走了。 皎月带着他留给她的东西回了家。 后来的日子在皎月眼里都是黑暗的。她一遍遍重新走过他们走过的路,一遍遍回忆着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她觉得失去的那些才是她的人生。而她在过着的日子是没有色彩的影片,不属于自己。 她自幼便常常生病,穿越前的那段日子她也时常觉得身体疲惫。 穿越了的她也不知道现实世界里的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死在了睡梦中。 皎月尽可能用尉迟淮晏可以理解的词句讲述了她在另一个世界的这个故事。 尉迟淮晏听完,心里十分沉重。好像一块大石头砸在了心上,沉重得有些不能呼吸。 “你...哭了?”皎月偏头些许不可置信的看向尉迟淮晏。 尉迟淮晏一怔,他没有意识到自己流泪了,他抬手擦掉了眼泪。 他呼了一口气,似是深思熟虑后的坦诚,他道:“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流泪,但也许我确实和你来自同一个地方。” 他轻捏自己的手腕快速念咒,他的手腕上有一根银线缓缓显现。 皎月倒吸一口凉气,捂住了嘴巴。 尉迟淮晏继续道:“我醒来的时候,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要替尉迟淮晏复仇,只有替他复仇,我才能活下去。如果复仇成功,会实现我一个愿望。” “但我醒来的时候没有任何记忆,我不知道我来自哪,也不知道我是谁。” 皎月的目光紧紧盯着尉迟淮晏,她觉得这一定是命运开得玩笑。 他是他吗?是吗? 她在问自己,也在问命运。 尉迟淮晏避开她的目光,心里沉了些勇气:“但有一件事我现在必须告诉你,你在天水池遇刺时,真正的尉迟淮晏还活着,是他刺死了你。” “也就是说,你手上的最后一根银线...” 是我。 皎月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她的心脏突突的疼着。她看着眼前这个和秋迟有几分相似的人。哪怕他又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是他,她也绝对不会动手杀他。 她宁愿自己去死。 兀得轰隆一声巨响! 整个屋子开始晃动。 一个侍卫冲入进来:“君上,不好,九重天的人来了!” 尉迟淮晏一楞,随即冷笑道:“好啊,免得我们走那么远的路了。” 魔宫外,君兮气定神闲地坐在九重天王座上,等着他的猎物迎战。 第40章 . [最新] 结局 结局 君兮此次来没做什么准备。 他觉得他面对的不过是一个避世多年的魔君。而现如今天宫将女娲宫精锐悉数收入麾下, 他带来的这百万天军足以将这支离破碎的魔域荡平。 宫门洞开。 君兮眯了眯眼睛,却看到尉迟淮晏一个人步履款款的走了出来。未带一兵一卒。 君兮向后一靠,些许松散的倚在王座上, 不屑地笑着道:“就你一个人?呵, 怎么,你是想不战而降么?” 说着他向前探了探身子, 饶有兴致地看向尉迟淮晏。 他觉得眼下尉迟淮晏直接投降才是最聪明的选择。 尉迟淮晏看向君兮,一言不发。眼前的这个人让他觉得反胃,多说一句都是在浪费他的生命。 他拿出玉骨扇地杀,轻轻一扇。暖风微释, 他发丝还未被吹起, 许多黑影便从地杀里窜出! 瞬间,伴随着嘶吼声, 十只绝世罕见的凶兽立在尉迟淮晏两侧! 伴着凶兽的嘶吼, 天宫的人吓得齐齐向后退了数十丈, 有的甚至吓地丢了兵器。 这十只凶兽都是仅次于圣兽的存在,每一只都是活在传说中的足以祸世的可怕存在。 君兮不自觉的捏紧了手中的珠串。他眯眼看着尉迟淮晏手中的玉骨扇, 面露惊恐道:“地杀。” 他随即后仰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等众人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尉迟淮晏已将另外两件神器握在了手中。他默念几句,随即一股无形的灵力便将百万天军围住了。 待他们反应过来, 一切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全都动不了了。被集体定了身。 尉迟淮晏用了鬼心之石和女娲之魄的强大力量将大部分人都定在了原地。 只有几个灵力高超的将领可以摆脱控制。 尉迟淮晏一刻未停,在众人被困住之时, 十只凶兽立马奔向了不同的目标。 其余几名大将立刻唤出兵器迎战。 可还未过两招, 他们便发现自己输了。 因为尉迟淮晏根本就没有攻击他们。他驾着雷音神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至君兮身侧将他控制住了。 尉迟淮晏用太阳烛照的强大灵力瞬间将八骨钉打入君兮的身体!随后又用捆仙锁将君兮拉到了自己身侧。 八骨钉和捆仙锁瞬间让君兮完全无法动弹,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尉迟淮晏将君兮带回魔宫门口,他从雷音神鸟身上下来,看向那几位大将道:“今日我不打算伤害任何人。但帝君暂时要留在我这了。” “烦请你们回去和老帝君带个话, 三日后我会带着君兮上九重天,届时,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但这三日我不想被任何人打扰,倘若你们硬来,君兮的命我就保不了了。” 说罢尉迟淮晏向后退了两步,十只凶兽齐齐立于他身前,将他和魔宫护在身后。 身后几名将领议论声起。 “我们堂堂天族人怎能不战而退!” “帝君在他手里,你能怎么办。” “怪我们大意了!帝君...哎!怎么办啊?” “没想到他竟然有这种妖术...” 片刻后,一名将领向尉迟淮晏大声道:“我们凭什么信你,你拿什么保证不伤帝君?” 尉迟淮晏唇角微微一弯,垂眸道:“你们有得选吗?” 另一名将领怒道:“你...”最后也只是紧握双拳,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尉迟淮晏微侧头:“三日后见。” 他说罢便带着君兮进了魔宫。 随后围绕天族众人的灵力也散去。他们恢复了行动。但此刻的他们已是群龙无首,进退两难。 几名将领商量片刻后,决定不擅自行动,派了两个人回去请示君无。 九重天上的君无听到消息后怒不可遏,但先前他已经失去一个儿子,眼下君兮有危险,他绝对不能再冒险。他随即召回所有天族将领,只留了个别人暗中监视魔宫。 这三日君无在整个九重天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尉迟淮晏自己送上门来。 扣了君兮的尉迟淮晏回魔宫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他的计划告诉了皎月。 他要了三天的时间,不为别的,只是想让皎月有时间恢复身体。 九重天他是一定要去的。他需得用一把火将九重天上的蛆虫烧干净。他知道就算他不这么做,皎月也一定会这样做。 他想过独自一人上九重天了结这一切,和君无同归于尽。但这次,他不想留下皎月一个人。皎月曾被独自一人留在她曾经的世界,那个她爱着的人连再见都未说就离开了她。 她讲了那么多的难过痛苦。假如他就是她回忆里的那个人,他更不能再一次用那样的方式对待她。 他要告诉她一切,让她自己做选择。 有时候,活下去的那个人也许才是最痛苦的。 尉迟淮晏将君兮关进了魔宫的密室。随后他将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皎月。告诉她三日后,他会去九重天,如果她想去,他便会带她去。 他将那件本来不打算告诉她的事也告诉了她。他腕间的最后一根银线,是她。 当年,是尉迟淮晏原身刺死了战神,但同时尉迟淮晏也因此而亡。 尉迟淮晏原身知道天族那些肮脏的秘密,他想颠覆天族对九重天的统制,他深知战神对天族有多么重要,所以那日看到天水池中重伤的战神后毫不犹豫的便刺了那一剑。 但尉迟淮晏原身并不知道战神就是太阴幽荧,更不知道太阳烛照和太阴幽荧不能互相残杀,否则会遭反噬。 所以他杀死战神后便遭反噬而亡。 皎月手腕上的最后一根银线是尉迟淮晏。尉迟淮晏手腕上的最后一根银线是皎月。 说到底,他们两个人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 清楚了真相和结局他们沉默了,许久,他们兀得默契地笑了起来。明朗地笑声充满了整间屋子。 是难过的笑,是无奈的笑,是释然的笑。是看破命运残忍玩笑后不再有所谓的笑。 这一路,有多么不易,回头看去满是伤痕和苦痛。但又也许,这一程于他们而言已经算额外的馈赠。 他们都知道三日后迎接他们要迎接什么,但这三日他们没有做任何关于迎战的准备。 尉迟淮晏让皎月给他讲了她和秋迟的故事,那三日,他用秋迟照顾她的方式照顾着她,用秋池和她相处的方式对待着她。 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和秋迟那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他不是他,那他也一定是他的一缕魂魄,承载着对她的眷恋和放不下。 三日过得那般快,最后的时刻转眼便也到了。 皎月穿了一袭红衣,画了最美的妆,她笑着和尉迟淮晏说:“谢谢你,这三日像偷来的时光。我很幸福。” 她笑得那么美,如同春日里开得最娇艳的玫瑰,如同一场长醉不醒的梦。 他牵着她上了九重天。 天族布置的那些陷阱,他们未避未躲,一路硬生生地杀上了神寒山。 那日的夕阳是血红色的,红云燃烧着,燃得天空变成了赤红色,夜幕来临时,那赤红压过了空洞的黑暗。 君无未料到他们二人有如此强大的灵力。也未料到尉迟淮晏是太阳烛照。 即便君无曾夺得了尧光战神的灵力,也只能勉强与他们二人战平。 交战数回合,他们三人都身受重伤。 君无两眼血红,他知道今日是难逃一劫了。最后他将自己和拂尘融在一起化身神剑向皎月和尉迟淮晏飞驰而去! 那一刻皎月毫不犹豫的将自己和天斩融合化为光盾挡在了尉迟淮晏身前。 “不要!!” 一切发生得那么快,尉迟淮晏只觉得眼前强光伴随着一声巨响。眨眼他便被弹出了数丈远。 他在巨大的痛苦中昏了过去。 沉入黑暗前,皎月的一滴泪落在了他的手心。那泪里只有两句话:“好好活下去,替我。一切的一切,谢谢你。” 他在黑暗里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他梦到自己在皎月所在的那个世界里以秋迟的身份活了十几年。 他梦到和皎月相识的那个夜晚,月光下的她像个需要人保护的小天使。 他梦到陪她走过的那些路,给她讲过的那些故事,陪她经历那场噩梦。 那一切,于他而言,都值得。 他梦到为她画那幅画,原野中的她奔跑着,向着阳光,她回头冲他笑一笑。那时候他才明白,她的笑,就是他的天堂。 他梦到手术室里的最后时刻,他知道自己要走了。他后悔了,他后悔最后的时光不是和她一起度过的。他后悔就那样离开了她。他后悔用那样的方式让她独自一人面对漫长的余生。 他梦到那盆他送给她的鹤望兰,他多么希望自己可以成为那盆鹤望兰。 如果能陪在她身边,哪怕成为一盆花,也好。 光亮那么短,黑暗却总那么长。尉迟淮晏在梦境里过完了秋迟的一生。 他过完了他的一生。或者说,他就是他。 天光乍破时,尉迟淮晏醒来了。他手腕间的银线已经消失了。一夜的大雨已将天宫洗得干干净净。仿佛什么都未发生过。 晨曦如梦,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 后记。 故事结束了吗?结束了。 那还有后来吗? 当然有。 皎月死后,秋迟算替尉迟淮晏完成了所有复仇任务。完成任务,系统答应满足秋迟的一个心愿。秋迟可以选择复活回到原来的世界,也可以留在这个世界实现一个别的愿望。 秋迟选择了留下来,复活皎月。 所以,他们终于在最后的最后如愿的在一起了。他们择了一处僻静的山水地,住了下来。 皎月种了一院子的鹤望兰却总忘记浇水,每次都是秋迟替她浇水。 皎月出去总是丢三落四的,今儿丢个钗子,明儿丢个手帕的,每次都是秋迟去替她寻回来。 皎月做饭不好吃,秋迟便练就了一手好厨艺。 皎月生孩子怕痛,秋迟便日日钻研止痛药。后来,还真被他钻研出来了。 ...... 你可能会问那天族呢?九重天呢?他们打下江山就不管了? 嗯,那不是还有君稷么。 鬼心之石和女娲之魄是世间最可怕的杀器也是世间绝无仅有的神器。皎月用君稷留给她的水泪珠做引子,用鬼心之石做魂,女娲之魄做魄,辅以君兮的血,将君稷已散的魂魄聚拢并将他复活了。 世间再无鬼心之石,也无女娲之魄,却多了一位和上古圣兽齐平的天神,帝君君稷。 君稷知道了皎月和秋迟的所有故事。 后来,他和秋迟成了无话不谈的友人。 君稷一直想将女娲之魄从自己身体里分离出去,用来复活他心里的那个人。 皎月答应了他,说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就帮他。但其实她是骗他的,女娲之魄若分离出去他便会死。她只能尽力拖着。 后来,皎月的孩子出生了,是个女孩子,她和君稷是同一日的生日。 孩子出生的那日,君稷看着襁褓中的孩子莫名其妙的哭了起来,哭了许久。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提过分离女娲之魄的事了。 再后来。 再后来,他们培育了新的鹤望兰,五颜六色的鹤望兰。 那些鹤望越开越美,漫山遍野都是,灿烂如梦,温暖如爱。